五百九十章·困兽、神兵（1）
“他妈的，路明非！！救一救啊！！”
老唐的呼救声在醒神寺的朱红色鸟居间回荡，却像被某种力量吞噬般未能传远。
而橘政宗——或者说赫尔佐格——仍站在远处，面带微笑，仿佛在欣赏一场早已预演的戏剧。
影武者们从阴影中无声涌出，他们身着漆黑长袍，各色面具下的瞳孔泛着淡金色的微光，老唐确信那全部都是基因改造战士，强到亵渎龙类的地步。
自己一个半残初代种，加一个打了药但是没有战斗类型言灵的混血种，除了给他们送菜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出路了。
而且他甚至连武器都没有给自己留。
“诺顿殿下，何必这么着急离开呢？”
赫尔佐格抬手示意影武者暂停逼近，“您对白王的研究很感兴趣吧？不如我们继续聊聊……比如，您弟弟康斯坦丁的龙骨，是否也像白王一样‘好用’？”
老唐的黄金瞳骤然炽烈，但酒德麻衣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他在激怒你。”酒德麻衣低声警告。
“我知道，他妈的问题是现在生气也没用了。”老唐咬牙压下怒意，目光扫向四周。
影武者已呈环形包围了过来，只等赫尔佐格一声令下就可以直接冲刺上来，而醒神寺的空气之中不知何时浸了一层暗红色的雾气——混合了炼金术味道的巫术，不知道作用是什么，好在他们的护身戒符还在发挥作用。
“跑不掉的，”酒德麻衣快速分析，“拉门方向影武者最少，但肯定是陷阱，跳窗路线被巫术隔断，没办法突破。”
“正常，上次跳窗跑了一次，所以这次老狗就有防备了。”老唐紧盯着远处的赫尔佐格，“只能打了。”
“我想也是。”酒德麻衣点点头。
她后退半步，随后整个人消失在了冥照的领域之中，此刻的醒神寺里，只有老唐一人直面赫尔佐格和他的影武者手下们。
“看来我们的王妃准备跑了。”赫尔佐格笑，“我听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做……”
“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唐挑眉问，“你是纯正日本人吗你就说这个？”
“不，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赫尔佐格说。
赫尔佐格用力拍手。
影武者们骤然暴起！他们的动作快得超出人类极限，刀刃在空气中划出凄厉的弧光。
和老唐的猜测完全一致，这些影武者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龙类规则的亵渎，无数刀锋直奔老唐咽喉而去，而后者则以盔甲重新覆盖身躯。
炼金材料铸造的奢侈防具，放眼整个世界当中，也只有青铜与火之王一家能够做到了。
影武者们的刀锋劈砍在青铜铠甲上，溅起一连串刺目的火花，老唐反手抓住最近一名影武者的手腕，炽热的金属从掌心涌出，瞬间将对方整条手臂熔化成赤红的铁水。
他将手中的影武者抛了出去，随后在刀丛的围困中闪赚腾挪，来自炼金盔甲的坚实肘击直接肘碎了一名影武者的下颚，此时两把刀锋从左右两侧刺来，老唐动手抓住刃面，以权柄将它们扭成麻花，在一连串金属的扭曲尖啸声中，两簇烈焰向上将持刀者一同烧死。
“就这？”老唐冷笑一声，熔化的金属在他手中重新凝聚成陌刀的形状，“我他妈的还以为你整出的是什么三体级别科技呢？”
赫尔佐格站在远处，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他轻轻打了个响指，那些被熔毁成泥浆的影武者居然窸窸窣窣着重组，他们发出非人的嘶吼，血肉蠕动着的重构成完好无缺的模样。
“行吧，我承认算有点意思……”老唐耸了耸肩，随后也动手打了个响指。
金属的权柄在他的手里，伴随着老唐的一声令下，影武者们手中的金属武器全部崩碎成为碎片，散落在醒神寺当中的地面之上。
“好了，现在没有了武器，你要怎么重新规划进攻呢？”老唐拍了拍自己的胸甲，“这玩意儿可是炼金材质。”
“我当然会为诺顿殿下准备合适的武器了。”赫尔佐格说。
影武者们没有管他们散落一地的武器，转而从身上抽出了白色的兵刃，泛着骨质的感觉。
“……哦豁。”老唐眼角狂跳。
“我一直在想，”赫尔佐格说，“既然八岐大蛇的尾骨是被称为天丛云的传奇兵器，那么，白王本人身上的骨头又如何呢？”
他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好在现在能够直接验证一下了。”
“这么看来白王还真的浑身是宝啊，是猪吗她是。”老唐说。
“只是些小把戏。”赫尔佐格优雅地整理着袖口，“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一柄小太刀毫无征兆地从他背后刺出，刀尖距离心脏仅有寸许。酒德麻衣的身影在空气中逐渐显现，冥照的领域完美掩盖了她的突袭。
然而赫尔佐格的反应快得不可思议，他的身体以违反人体工学的角度扭曲，像是一条身形模糊的泥鳅，锋利的小太刀只来得及划破他的西装外套，与此同时，三道黑影从不同角度扑向酒德麻衣。
“他妈的你就不能老老实实被砍死吗？！”老唐在远处大吼，他猛地掷出陌刀，炽热的金属贯穿了一名影武者的胸膛，但另外两人的攻击已经到达。
酒德麻衣左手格开一记劈砍，以右手小太刀插入第三名影武者的喉管，但这个时候反而是赫尔佐格出手了，他的速度居然比那些影武者还要快，酒德麻衣被他踢中腹部，整个人飞着出去又撞在石桌上，泛黄的手稿四散飞舞。
老唐趁机冲向酒德麻衣，沿途熔化了三名阻拦的影武者，但那些被熔毁的敌人很快又站了起来，伤口处蠕动着银白色的组织。
“看来好像没成功。”酒德麻衣抹掉唇角的鲜血，重新站起身子，血统强化剂还在生效，但就算如此，赫尔佐格的力量也着实超出了她的想象。
“嗯，我也看出来了。”老唐紧皱眉头，他动手帮酒德麻衣也覆盖了一层甲，但不知道有没有用。
赫尔佐格缓步走近，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我还是那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也还是那句话，你是纯正日本人吗，你就说这个？”老唐说：“来麻衣给他整个活！”
“……有时候一想到跟你做队友就觉得脑袋疼。”酒德麻衣叹气。
“还有办法吗？”老唐突然压低声音问。
“没办法了，”酒德麻衣也低声回答：“这里最能打的反而是赫尔佐格，他大概真的只是拿这些影武者来练兵。”
“对，就是这样。”赫尔佐格饶有兴致的点头，他的耳力居然强到这种地步，“我确实很想实验一下我的影武者们现在能做到什么地步，是不是能杀掉一位尊贵的初代种。”
“还挺敢想啊你。”老唐说。
“不，只是进行简单的科学实验而已。”赫尔佐格微笑。
他抬手做了个手势，影武者们突然改变了战术，他们不再盲目进攻，而是组成了一个诡异的阵型，口中开始吟诵晦涩的龙文。
醒神寺的地面随之浮现出复杂的炼金矩阵，与空气中红色薄雾般的巫术产生共鸣。
“操！”老唐感觉体内的力量正在被矩阵抽离，青铜铠甲开始崩解；酒德麻衣的情况更糟，她的皮肤下已经能看到银白色的脉络在游走，整个人的额头上开始疯狂冒汗——强化剂的副作用提前了。
赫尔佐格缓步走到矩阵的中央，他扯开衣服漏出胸膛，那里镶嵌着一枚暗金色的晶体，正随着心跳缓缓脉动。老唐的呼吸几乎停滞，他认出了那是什么。
“白王的心脏……”
“准确地说，是心脏的碎片。”赫尔佐格轻抚那块晶体，“它让我站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但同时也激发了我的好奇……”
“白王的权柄着重于精神控制的方面，就能够以冠位呈现出这样的力量，这就是科学的作用；而如果将公认的强大长子：将诺顿的龙骨进行系统的科学研究，又能够呈现出什么样的作用呢？”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老子在这个世界线里可是被削得有够呛。”
老唐单膝跪地，努力抵抗着矩阵的吸力，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爆了。
爆了会死，但不爆一定不能活，唯一的问题是酒德麻衣，就算有强化剂，她也一定扛不住烛龙的冲击，更何况现在已经出了副作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诺顿殿下，但不可能了。”赫尔佐格动手打了个响指，所有的影武者闻声看向他。
“杀了他们。”赫尔佐格冷冷地说，“留下诺顿的心脏，我要亲手把它挖出来。”
影武者们应声而动，他们紧紧握着骨刃，朝老唐缓缓逼近，老唐的铠甲在巫术矩阵的侵蚀下已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真狼狈啊。”赫尔佐格抚摸着胸口的暗金晶体，白王心脏的脉动让整个醒神寺都随之震颤，“干脆之后就用你的名义把康斯坦丁叫来好了？毕竟是新皇登基这么重大的事情。”
老唐眼神阴冷。这个瞬间他想起白帝城尼伯龙根之中，伪物康斯坦丁那张破碎的脸，想起芝加哥的雨夜里，他对弟弟说出的那句好久不见。
某种比愤怒更冰冷的东西从脊椎爬上来，让老唐反而露出微笑：“你知道吗？我最近学会件事——”
青铜铠甲突然爆裂！无数金属碎片化作暴雨射向四周，三名影武者被直接钉穿头颅。
老唐赤手抓住最近敌人的骨刃，掌心皮肉烧灼的焦糊味与龙血一同蒸腾：“——先相信，再质疑。”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醒神寺的穹顶轰然炸开！
昆格尼尔裹挟着雷光贯穿楼板，世界树枝打造的枪身钉入矩阵核心的刹那，所有巫术纹路如同被烫伤的蛇般扭曲退缩。
路明非的身影随着纷扬的混凝土碎块从天而降，与怨怒双刀空中挥斩成银色的圆。
“抱歉迟到了。”他踩住昆格尼尔枪的柄借力跃起，刀光在空气中拉出两道新月，“路上顺便结了个婚。”
绘梨衣的白无垢衣袂从破碎的穹顶飘落，她的黄金瞳炽烈明亮，影武者们在言灵·审判的领域里寸寸崩解。
路明非的瞳孔呈现出熔金与血红交织的异色，他以公主抱的姿势接住从空中落下的绘梨衣，而在两人落地的同时，最前排的五个影武者突然像被无形巨手捏碎的番茄般爆裂。
满地污秽之上，新婚夫妇姗姗来迟，像是宣判正义的使者。在这个瞬间，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就不能无视那拯救世界的气势与锋芒。
直到老唐在旁边喊了一声，这段气势直接整段垮掉。
“他妈的别装逼了明明，先来上个buff行吗？！快死了！”
“……来了来了。”
路明非放下绘梨衣，随后转去伤兵方向上了不要死buff，转过身时，就看到满脸震撼，却不得不保持冷静的赫尔佐格。
“又见面了，橘政宗先生。或者说……”路明非晃动了一下肩膀，“赫尔佐格博士。”
赫尔佐格剧烈的呼吸着，胸口的暗金心脏碎片随呼吸明灭。
他当然记得路明非，因为路明非着实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倒不如说，被那样折磨致死，没有人不会留下深刻印象。
上个世界线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他在这个世界线里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但需要做的事情却还有那么多。
“真讽刺啊……”赫尔佐格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他伸出干枯的手指，抚过胸前的晶体，“上次见面的时候，你用投影出来的记忆让我看到我成为新生白王的场景，但现在，我已经有了白王的心脏了。”
“意思是你想证明自己已经有了龙王之心？”路明非说：“不过无所谓的。不管你有龙王的躯体、龙王的心脏，或者干脆就是龙王本人，”
“我都会在这里把你杀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