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五百八十六章·被诅咒的知识（2）
电梯轿厢里的日光灯管还在忽闪，周围的尼伯龙根褪色之后，两人重新回到了轿厢之后，就好像刚刚尼伯龙根里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幻梦。
但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老唐的风衣衣摆之前被尼伯龙根中的江水沾湿，此刻低沉下垂，而他手中的陌刀也还在往下淌血，那是伪物的血液。
老唐的表情还有些恍惚，先前白帝城的场景太过逼真了，他一时之间还没缓过来劲。
“时间流速对不上。”酒德麻衣拉开袖口看了一眼腕表，随后又看看电梯间当中显示的电子时钟：“我们在尼伯龙根里花费了大概二十分钟？但是在现实世界里才只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尼伯龙根的规则被他们改变了？”老唐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按照常理来说，尼伯龙根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是同步的才对，这又不是修仙小说，有那种秘境一样的东西！”
“你也不清楚吗？”酒德麻衣问，同时随手按了一个楼层，电梯门重新闭合，随后缓缓向上移动。
他们不能停留在这里，影武者们还在外面，停在固定的楼层只会被他们找上。
“不是不清楚的问题，是这帮人已经在改变龙类运行准则了。”老唐摇头，“赫尔佐格之前就能做出用bug运行游戏的操作，他的影武者就是用bug拼凑起来的。但我没想到他在尼伯龙根的方面也这么……额，能想点子。”
“所以，是情况已经超出了你的想象对吗？”酒德麻衣问。
“差不多是这样。”老唐说。
酒德麻衣微微皱眉，事实上此行的主角其实是路明非，轿厢是唯一一个通往两个尼伯龙根的通道，但看目前的情况，还没有人动过电梯。
换而言之，既没有外人来动电梯，而能够从内部更改楼层的路明非也还没有出来。
“路明非还在尼伯龙根里，否则电梯不可能还停在这里。”酒德麻衣用刀鞘敲了敲轿厢壁，“武器全都在路明非的手里，之前在尼伯龙根里还好，但我们不太可能正面打那么多的影武者。”
“说的有道理。”老唐点头。
酒德麻衣突然很无奈，她发现老唐在很多时候表现得像是一个不怎么思考的NPC，具体表现为，只要你向他阐述一段需要略微思考的话，就会触发他的语言反馈，譬如：
‘我靠，有道理啊！’、‘还真是！’、‘你说的有道理’、‘有道理’……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废话。只能说作为捧哏还算挺敬业。
“我这么说不是让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我是在和你分析现在的形势。”酒德麻衣叹了口气：“足够改变武器都在路明非的身上，所以我们两个不可能独力完成这次任务。”
“那你的建议是什么？”老唐问。
“两个选择，第一，我们在这附近隐藏起来，等路明非从他误入的那个尼伯龙根当中破局，和他汇合之后在做下一步行动，但我们不清楚他会在多久之后出来，虽然我们进入的尼伯龙根流速与现实不同，但不能确保他的也是。所以我不建议选择第一个。”
“第二个选择呢？”老唐又问。
“第二，我们两个先行撤退，我对源氏重工的了解仅限于楼层，所以不能……”酒德麻衣顿了一下，“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如果我说我们留在这里只会添乱，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怎么会添乱呢？”老唐不解，“不得找找弟妹吗？就算咱们碰不了赫尔佐格，好歹探探路呗，你开个冥照掩护，我们一路畅通无阻。”
“我们对巫术的了解还不够多，如果赫尔佐格的目标和白王有关系，那上杉绘梨衣也就一定会被用到。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我对源氏重工的了解仅限于楼层，知道几楼里有什么职能。”酒德麻衣语气稳定：“基于这种情况进行判断，我觉得我们找不到上杉绘梨衣。”
如果按照之前的模式，酒德麻衣自己就会选择留下，那时她担任的还是保镖职责，需要保证路明非的安全。可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再给她打十针强化剂，她也担不起路明非的保镖——事实上，他们这边没有人够格当路明非的保镖，只能路明非来保其他人。
老唐皱眉思索良久。他知道酒德麻衣说的有道理，从理论上来讲，先行撤退确实是最优解，留在这里反而会引起问题。第一，他们不清楚路明非能什么时候出来；第二，正如酒德麻衣所说，路明非不需要他们保护，而他们也很难找到绘梨衣。
“但信息还是很重要的。”老唐最终说道：“如果我们放弃去找绘梨衣的信息呢？”
“什么意思？”酒德麻衣问。
“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如果赫尔佐格的目标和白王有关，那么绘梨衣也一定会被用到。正因为赫尔佐格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干脆放弃去找绘梨衣的信息，而直接去找白王相关的信息。”
老唐说：“用冥照能潜入醒神寺吧？我们两个也都有戒指，如果对巫术起了反应，第一时间撤退也是来得及的。”
酒德麻衣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刀柄上的缠绳，电梯轿厢的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她能闻到老唐身上从尼伯龙根那里残留下来的味道，像是刚熄灭的火山灰。
“同意。”酒德麻衣最终点头，“但事先说好，我们两个没有办法正面和那么多影武者赌斗，更何况……”
她没有说出来，只是用目光看了看老唐的脖颈，在那里还缠着奥丁的巫术，像是某种限制锁。
“你说这个？”老唐愣了一下，随后是微笑。
他动手把指节上的护身戒指摁在脖颈处，那些巫术刺青应声而散：“徒有其型的巫术而已，力量已经被完全消解了——要是我造的戒指拦不住这种东西，那我真该自己给自己来一下。”
“……好吧。”
酒德麻衣轻轻叹了口气。
她没再说什么，而是从内袋中取出一直猩红色的针剂，随后将针尖刺入静脉注射。
制剂随着血液流向她身体的每个角落，剧烈的化学和生理变化悄无声息地发生，力量仿佛具有实质的藤蔓那样延伸到肢体末端。
酒德麻衣深深呼吸，仿佛要把天与地都吸入体内。意志、力量、威严……这些原本独属于超凡混血种与强大龙类的名词，正在从她的体内凭空生出。
“记得提醒我，4个小时之后服用锁定剂。”酒德麻衣睁开黄金瞳，声音如同女王般威严。
“真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的事情，感觉4个小时没办法结束呢？”老唐说。
“那你就帮忙搓出来一个锁定剂，这个世界线里能做到吗？”酒德麻衣顿了一下：“上次就是你帮的忙。”
“是呢，不敢你就变死侍了。”老唐点头，“放心吧，这方面的功能性上倒是没有太被限制，能救的。”
“嗯。”
酒德麻衣点点头，她轻松颂唱龙文，冥照的领域如同墨汁般在空气中晕染开来，将两人身形完全抹去。
“两件事。”酒德麻衣竖起两根手指，“第一，冥照的范围在我附近两米，服用强化药物之后，这个范围还会进一步扩张，但这里是源氏重工、赫尔佐格的大本营，所以你最好在我一米之内，确保最大限制的隐藏。”
“第二，冥照只能隐藏身影，但没有办法隐藏声音和气味，走动的时候记得压住脚步声。”
“原来如此，”老唐恍然大悟般点头，“所以你出任务的时候从来不喷香水！”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不能直接用语言交流。”酒德麻衣皱眉，“我会唇语，你可以用口型跟我交流，问题是我要怎么和你传达信息？”
“就……肢体动作比划，或者战术动作？”老唐说，“我觉得咱俩还算挺有默契的，你比划一下，我大概能看懂。”
“感觉不如你和路明非，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干什么。”酒德麻衣说。
“那属于星际争霸里培养出来的友谊！他什么时候出小狗什么时候出刺蛇我都摸得一清二楚！”老唐回答得很有底气。
“那你居然还打不过他？”
“额，”老唐额角流汗，“……意识上旗鼓相当，输在微操，输在微操。”
正说话的时候电梯停留了下来，门停在23层打开，好在这个时间点里电梯外没有人，酒德麻衣动手重新按下醒神寺所在的楼层，电梯继续向上。
源氏重工第30层，在上个世界线当中，这里是蛇岐八家的战略部所在地，以及重要会议的举行地“醒神寺”的所在。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橘政宗经常会在醒神寺之中喝茶办公，由于这个世界线当中，蛇岐八家的重要会议基本都会在神社之中展开，所以醒神寺完全就是橘政宗的私人办公室。
换而言之，这里其实也算是赫尔佐格的地盘。
“那么，从现在开始——”酒德麻衣看向老唐，竖起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老唐点点头。
叮的一声，电梯停留在三十层，这里就是醒神寺的所在地。
酒德麻衣走出电梯轿厢，冥照的领域也随之移动，她的脚步声几乎微不可查，而老唐则紧紧跟在她的冥照领域之中。
两人绕过战略部，通往醒神寺露台的隐蔽拉门居然敞开着，这完全不符合赫尔佐格的性格，简直是赤裸裸写明白的陷阱。
酒德麻衣皱眉看向老唐，这是在征询是否继续行动，他们的潜入必须建立在安全的情况下，否则就是在给路明非添乱，但目前的情况是赫尔佐格正在静待猎物上钩。
“越是这样我越是想进去看看。”老唐用唇语说。
酒德麻衣回以‘你听听自己说得像人话吗？’的眼神。
“赫尔佐格不会空手套白狼的，信我，要想钓鱼就得拿出够好吃的鱼饵。而且我觉得他那边没有我们这里有‘冥照’的情报。”老唐说，“再不济我们破窗跑路，区区三十层楼。”
酒德麻衣无声地叹气，她知道老唐在想什么，赫尔佐格用鱼饵钓鱼那他们就来吃掉鱼饵，只要不咬钩就能做到全身而退。但问题是既然对方做好了钓鱼的打算，那就一定会有对应的抄网。
但最终酒德麻衣还是妥协了，她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老唐，只能向他比出一个‘OK’的手势。
他们悄声穿过了拉门，在这层里有一处宽敞的隐蔽露台，而此处就是名为‘醒神寺’的地方，建筑风格是日本的神道教寺庙。
在他们的面前有一座小小的朱红色鸟居，旁边的花岗岩墙壁上雕刻着神道教中的诸般鬼神，从庄严的天照、月读，到威猛的须佐之男，还有形状凶恶的妖鬼，有的长着狮子般的面孔獠牙毕露，有的盘膝坐在骷髅堆上，风和云簇拥着这些神魔，仿佛百鬼夜行。
露台上居然还有一道清澈的流泉，流泉周围是白石和青草组成的枯山水，悠悠然透着禅意，无论如何都跟阴谋诡计沾不上边。
一切仿佛就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儿的办公室造景，但老唐能够嗅出空气中残存的巫术味道，不仅如此，指节间的护身戒指也在明显发烫，他看向酒德麻衣，从后者的神情中看出她也有此所感。
黑白两色石桌拼成圆形的太极图案，看起来醒神寺就是这么点大的地方，可是赫尔佐格要用什么来钓他们的鱼呢？
老唐对这件事感到奇怪，而指节间的护身戒指越发滚烫起来，直到这时他才发现石桌的黑白两色有问题，上面的白色有点多过头了——一沓写着文字的白纸，就好像是故意摆出来给人看的，而对方也笃定自己一定会去看。
“去看看。”老唐用唇语说。
酒德麻衣动手敲了敲太阳穴，意思是在问老唐的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这么明显的陷阱也要钻，但老唐只是轻轻咽了口口水。
“去看看。”老唐说，“我必须确认一下鱼饵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