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悲凉

天色阴沉，乌云罩顶。

徽钦帝让女使进来禀告，女使哽咽着告诉他皇后不好了求他去见最后一面。

镇国公还跪在地上，无人注意到他晦暗神色。

礼王事不关已抱臂站着。

徽钦帝扫视御书房这几人，眼前黑一阵白一阵，“你，你们这些人，这些人，”

“陛下，”礼王懒洋洋出声，“我不管皇后如何，反正该给我儿的东西一样不能少。”

笑得贱兮兮，跑到御案前研起墨来，“来来来，皇兄，弟弟帮您研墨，您快给我儿拟圣旨。”

徽钦帝……

忍无可忍，“滚！”

用尽全身力气一声吼，气到破音。

“陛下，”礼王还要争辩，徽钦帝立刻让禁卫将人架出去。

礼王嘴里巴巴个不停，禁卫只好堵住他的嘴。

徽钦帝惶恐看向镇国公，深深吐出口浊气，“老国公，同，同朕一起去看看岚儿？”

“老臣遵命。”

一行人来到凤仪宫进入寝殿，徽钦帝看到病榻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的人眸光一暗。

皇后这明显中毒之相，他原是不想管的。

可如今镇国公已能出门行走，再观他今日状态……

徽钦帝觉得如果他再不对皇后用心，只镇国公这一关就难过去。

萧岚毕竟是镇国公长女，何况他和镇国公府还隔着萧岁岁一条性命。

徽钦帝深深呼出一口气，眼神不善盯着面露死气的萧岚。

“陛下，”陈女使满眼含泪跪下，“陛下，我们娘娘这是中毒啊，求陛下为娘娘做主，找出毒害我们娘娘的凶手啊，陛下。”

“不必，”一道清冷女声缓缓靠近。

徐贵妃看陈女使一眼，躬身垂首朝徽钦帝行礼。

徽钦帝震惊看着徐贵妃，又惊疑不定看镇国公一眼。

镇国公全部目光都在皇后身上，徽钦帝稍微放心。

徐贵妃仰头直视徽钦帝眼睛，“陛下，皇后娘娘的毒是妾身让人下的。”

“妾身做错了事不敢为自已辩白，请陛下责罚。”

“你们，”镇国公突然开口，“出去吵。”

皇帝顿了顿微微蹙眉，想说什么但见镇国公面色不愉到底忍下了。

他给了徐贵妃一个眼色，带领众人离开寝殿。

寝殿内安静下来，只有跪在地上的陈女使低声抽泣。

镇国公走近几步，看着大女儿这副死气沉沉模样。

“将她弄醒。”

四个字说得又冷又生硬，听不出任何对亲生女儿的怜悯和疼惜。

陈女使终于抬头，看着老国公那张虽双颊凹陷却依旧威严难掩的脸止不住发起抖来。

镇国公眼风扫陈女使一眼，陈女使瑟缩低头。

他眯眼垂眸又看了长女一阵，内心感受很是奇怪。

按说萧岚是他亲女，可此时镇国公心里对这个女儿生不起半分怜惜。

伸手往萧岚脖颈处一按，陷入昏迷的萧岚悠悠转醒。

眼前模糊一点点清晰，入目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很瘦，眼眶凹陷双颊无肉但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带着不容忽视的愤怒。

萧岚以为她这辈子再见父亲时，会是在他葬礼上。

可父亲却站在自已面前，他看上去瘦骨嶙峋可肌肤却富有光泽。

萧岚嘴唇翕动，“父，父，”

镇国公嗤笑一声，“自岁岁走了后，老夫没空问你。”

顿了顿，“你自已分明有生育能力，为何要祸害岁岁？”

“给你自已亲生妹妹下药，将人送到你夫君的床上。”

“萧岚，”这一声呼唤从牙缝中狠狠挤出来，“你到底如何想的？”

萧岚嘴唇抖动，被父亲看生死仇人似的盯着，让她又想起儿时被他严厉责骂的愤懑。

良久，许是她也察觉到自已命不久矣。

萧岚鼓起勇气道，“萧岁岁得到的已够多了，父亲自小对她多有纵容。”

“您将所有慈爱都给了岁岁，我只是让岁岁帮我一个小忙稳住陛下，咳咳咳，这有什么？”

“纵容？”

镇国公笑了，笑得很是无奈，“我何时纵容过岁岁？”

“新帝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先帝时所有偏向女子律法尽数推翻。”

“为父知道，今后这大雍对女子将会更加苛刻。”

“女子若不自强，必将成为那油炸焦骨头，一旦出嫁便会被夫家吃干抹净榨干所有价值。”

“因此为父，对你和岁岁都一样，”他眸中含泪，双手颤抖，“甚至，因着岁岁有武学天赋她每日还要比你多练一个时辰的武艺。”

镇国公话音落下，父女俩神色复杂对视着。

萧岚先移开目光，“这，这怎么可能，岁岁，岁岁从未，”

“从未对你和你母亲抱怨过？”

镇国公失笑，笑的悲凉，“岁岁天生是个懂事的孩子，那孩子，”闭眼落下泪来，“自已受多少苦从不同你们说起。”

转过身离开寝殿，“不过是，怕她母亲和姐姐心疼自已，怕你们对我这个老父亲心生更多怨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