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庆还是摇头,“彤儿,你别想多了,你爹从小把你养大,怎么会不是你爹”。
只是他语气中充满无奈。
若说这件事里没有隐情,她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可二叔什么都不肯说,薛彤不知该怎么办。
薛宝庆呼出一口气,叮嘱道,“彤儿,你只要记得,你姓薛,你爹叫薛宝年,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不要问,懂吗?”
不懂又能怎么办呢?二叔就像那锯嘴的葫芦。
“娘,你干啥呢?蹲在窗户底下作甚?”
门外传来清脆的女声。
薛彤看向门外,一个穿着湖绿色长裙的少女,瓜子脸,和她娘长得十分相像,眼角眉梢都透着精明,。
她是薛柳的嫡亲妹妹薛棉,如果记忆没错的话,她十三岁。
薛棉停住蹦蹦跳跳的脚,好奇的看着墙根。
刘氏狠狠瞪了她一眼,灰溜溜的跑掉了。
“棉儿,快进来见过你堂姐”,薛宝庆招呼女儿。
薛棉小心翼翼的进门,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是你?”
见她满脸嫌弃,不难猜到,又是一个关系不怎么好的亲戚。
薛彤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是我”。
“你来做什么?”薛棉语气依旧冰冷。
薛彤没搭理她,站起身对薛宝庆道:“二叔,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望你”。
薛棉听到她要逃,不甘心上前两步,“我在问你话,你到我家来做什么?我家不欢迎你”。
这个丫头只有她肩膀高,薛彤不想和一个黄毛丫头计较,否则一耳光下去让她找不着北。
薛宝庆执意挽留,“无论如何都要吃顿饭再走啊”。
薛彤婉拒,说着留步,就走出二叔家。
还能听到身后薛棉嫌弃的声音,“爹,你干啥让她进门,她做出那样丢脸的事,你不怕外人笑话我还怕呢”。
至于薛宝庆是如何回复的,薛彤已经走远听不到了。
薛彤心不在焉的走着,在路边卖馄饨的摊位坐下,在担心骆怀希有没有吃饱的同时,一个馄饨吸到嘴巴里,烫得她又吐回碗中。
即便吐的快,可舌头还是烫起一片小泡泡。
说疼不疼,麻酥酥的。
“来人啊!帮忙抓小偷啊!”
薛彤伸着舌头散热呢,听到这声求救差点咬了自已的舌头。
不远处一个贼眉鼠眼的小毛贼,怀里抱着布包,边跑边回头,朝她的方向跑过来。
身后跟着一个老者,胡须花白,瘦的皮包骨头,喘气的程度好像随时要咽气似的。
薛彤在心里默默数数,“三二一”。
脚下一动,那个小毛贼跑到她脚边时,“嘭”一声摔了个狗啃屎。
这一下猝不及防,没有防备下摔倒,趴在地上起不来,应该是摔的不轻。
薛彤弯腰捡起包袱,还不忘在他后背跺上两脚,“狗东西,干啥不好你抢东西,抢就抢吧还专门抢老头的,我最看不起你这种恃强凌弱的小杂毛”。
身后的老头看到毛贼被人拦下,大口喘了几口气后,眼睛一翻栽倒下去。
这个时代还没有碰瓷儿的,薛彤快步上前,试探老头的鼻息发现他还活着。
她呼出一口气,没事就好,可是他嘴唇发紫,眼下乌黑一片,明显是病了,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出人命。
这里又没有救护车,干啥全靠腿。
她蹲下身将老头甩在背上就走。
跑出一条街,药香味儿越来越近,在十字路口的拐角处看到家医馆。
刚进门就大声求救,“大夫,快救人”!
药堂内看诊的病人不算少,都在扭头看着他们。
同样花白胡须的老大夫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还带着不耐烦,“嚷什么,这里哪个不是病人,想看病就排队”。
薛彤解释道:“大夫,麻烦你先给看看,这个老人家在路边晕倒了”。
她不说这话还好,这句路边晕倒一出口,店内的伙计上前赶人。
“出去,我们这里治不了,万一死在药堂,外面的人该以为我们这里大夫医术不精,出去出去,去别家”。
医生治病救人是天职,他们怎么可以视人命如草芥,薛彤想要理论几句,可感受到背后的老头呼吸越来越微弱,容不得多想,背着老头继续奔跑。
拐过一个弯,那里还有一家百草堂,闻着阵阵草药香,薛彤迈步进去。
这里的病人比刚才那家还要多,不知道他们肯不肯先救人,薛彤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道:“这里有人快不行了,能不能先给他看看?”
没人出声,薛彤叹气,看来今天就是这老头的忌日了。
“背进来吧”!
这道悦耳的声音此刻犹如天籁,薛彤激动的都快哭了。
“多谢大夫,”
她还没见到大夫的面,可也不耽误道谢。
四十多岁男子,同样留着山羊胡,想必山羊胡是大夫们的标配。
医馆内也有病床,只不过是门板搭建的,放在墙角处,就连床单都没铺一张。
大夫和药童协助她把老头放下平躺。
随后翻看老头的眼皮。
“童儿,把银针拿过来”。
十来岁的药童点头就跑,很快拿回来一个布包。
大夫手法熟练,两根手指捏起一根银针,瞄准老头胸口的位置轻轻转动。
第二根第三根银针分别扎在老头的手腕处。
最后又在两侧太阳穴上扎下去。
大夫这才有空看向薛彤,“还好送来的及时,再迟一刻,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以回天”。
薛彤只觉得肩膀一轻,心里重重松了一口气,老头的命保住了。
虚伪的话她不会说,只是诚心对大夫不停道谢。
既然他没事了,薛彤便打算离开。
担心老头没有钱付账,那大夫岂不是白忙乎一场,于是她就替老头付了一两银子的诊金。
她左脚迈出门槛,身后有人喊住她,“姑娘,你爷爷醒了”。
爷爷?她什么时候多了个爷爷?为啥不说祖宗?
薛彤翻了个白眼转身,与老头的视线相对。
干瘦如柴棒,眼睛却格外有神,那双眼睛好像能穿过人的肉体直达心灵。
青紫的嘴唇换上红晕,只是眼下乌黑还在。
他看过薛彤之后收回目光。
“你醒了?”薛彤指向老头身侧的包袱,“你的包袱还在,打开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可别等她走了之后再说少东西。
老头听话照做,里面啥都没有,只有两本泛黄的书籍。
他却一脸欣慰,“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