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彤眼尖,一眼就瞧出是刘大娘的小孙子狗剩。
担心骡子碰到他,薛彤提前勒停骡车。
小狗剩跑得气喘吁吁脸蛋儿通红。
薛彤将他捞起来放在小红身边,“狗剩,你来接我啊?”
看看她现在的人缘多好,就连五岁的小娃娃都喜欢她,大老远就朝她跑过来。
狗剩的脑袋摇了摇。
完了,薛彤心里一沉,白高兴了。
狗剩的脑袋又点了点,奶声奶气的说道:“你家来人了”。
骆怀希看着远处几辆马车,喃喃道:“看来又要写几份合同了”。
这个词还是跟薛彤学来的,说着说着就习惯了,习惯是最难以改变的。
薛彤有点发愁了,那两个掌柜的肥皂还没影,这下又来新的订单。
这个时代全靠两只手,即使她有三头六臂恐怕都不够用。
可订单越多,距离她吃细面的日子越来越近,住别墅的日子马上就要实现了。
没走多远骡车再次停下,院内正在盖房子,有和泥的,有站在高处垒土坯的,刘淮山正在干活,见到自家儿子在东家的车上,他赶忙走出来抱狗剩下车、
车上的小狗剩不肯下来。
薛彤把手中的鞭子扔给他,并说道:“小孩子喜欢,随他去吧”。
小孩子头一回坐车,兴奋是难免的,就让他多坐一会又何妨。
狗剩得到允许,站在骡车上欢呼,“爹,爹,大马车,我也要大马”。
刘淮山内心一阵酸楚。
他只盼着全家人能吃饱饭,不再有人饿肚子,至于马,不对,这是骡子,刘淮山苦笑一声,即便是骡子他也不敢再想下去。
听到说话声,有人从马车里钻出来。
他们是外地商行的掌柜和东家,听说了肥皂的事,天不亮就启程赶往宁海县,都想亲眼看看传说中的肥皂,如果真的有那么神奇,能把脏衣裳洗干净,那就像古掌柜和马掌柜那样,拿下代理权。
但他们到了之后,看到眼前破败的土坯房,屋内三块木板搭建的床时,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果然传言不可信。
穷成这样的乡下人家,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神奇的肥皂。
有心想要离开,可来都来了,不见薛彤一面又觉得不死心。
见到薛彤时,他们庆幸还好没提前离开。
她身上的气质完全不似普通村妇,熄灭的希望火种重新燃烧,期盼眼前这个不似村妇的村妇可以带给他们惊喜。
屋内没有坐的地方,帮忙干活的人把瘸腿的桌子搬到院中空地,又在骆家借来长条板凳。
那几个人身上穿的都是绫罗绸缎,木凳上的倒刺刮得衣服“滋滋”响。
那几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下衣服滋啦的响,不坐吧,又显得他们嫌弃,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薛彤并未觉得不好意思,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相信用不了三十年她会告别河东去河西。
也没说抱歉的话,她就这样的条件,又不是有意为难他们。
为了他们少在这里遭罪,薛彤不打算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将肥皂放在他们面前。
“这就是肥皂”。
那几个人把肥皂捧起来仔细观摩,随后放在鼻子前闻味道。
动作出奇的整齐。
有个矮胖的人做起自我介绍,“薛姑娘,在下姓郑名栀,家里世代从商,是从隔壁县专门为这个肥皂而来,那个肥皂果真能洗干净衣裳?并非在下怀疑,只是想亲眼见识见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薛彤点头,“这是自然,还请各位稍后”。
她还想像上次那样,用带油的衣裳洗给他们看。
却见姓郑栀挥手把她叫回来,“薛姑娘莫急,不敢劳烦姑娘动手,在下带来一件衣物,让我的人来洗就行”。
这是怕她作假吗,薛彤佩服他的智商,如果换成是她,她肯定想不到。
只是脏成这样的衣裳,难为郑栀是从哪找来的。
全身的油污,还有斑斑血迹,袖口处挂着墨汁,这世上能有的颜色都在这件衣服上。
其他几个东家掌柜掩嘴忍笑。
郑栀带来的小厮将衣裳放进水盆里浸湿,随后捞出涂抹上肥皂,再反复揉搓之后,大面积的污渍确实洗掉了。
可那血渍和墨汁还隐隐约约能看得到。
即便这样,也足以震惊在场的各位东家。
“薛姑娘,这笔生意我做了,我也要代理权,咱们现在就签协议”。
“我也要,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什么代理权”。
“正是,正是,算我一个…”
其余几人争先恐后的开口,生怕薛彤把他们落下。
薛彤双手压了压,“各位,先听我说”。
几位东家再如何着急,可也知道有求于人不能让对方不高兴,只能耐住性子坐下。
“我得先说清楚肥皂的用法,你们心里有底,做起生意来才心安”,薛彤把那件衣裳重新涂抹肥皂,“一刻之后我们再看结果”。
像这种重度污渍,需要长时间的浸泡才能达到去污效果。
同时她让那个小厮举起双手给众位看,“众位请看,这个肥皂不仅可以洗衣裳,且不伤皮肤,可以用来洗澡”。
几位东家站起身仔细打量小厮的手,果然如薛彤所言还可以洗澡,他们内心更是急的不行。
“我叫李茂,家住京城,我与古掌柜是旧相识,从他那里听说肥皂一事,一大早就过来了,只是碰巧那时姑娘刚出去,我想要京城的代理权,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薛彤想起门外的那辆马车,和她在集市上见到那辆一模一样,原来是这样错过的。
京城可是一国的心脏,那里住着多少权贵,不知道这个李茂能不能守得住,薛彤替他捏了一把汗。
“你们只要想好代理何处便可,我这里没问题”。
听她这样说,几位东家心里有了底,便不再着急,而是安心等待一刻后的效果。
脏成这样的衣裳只有丢掉的份,根本洗不干净,能洗成刚刚那种程度,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
所以,无论一刻后能不能彻底干净,对他们来说不重要。
骆怀希写好一沓合同过来,见这些人都伸长脖子看向一旁的水盆,待问清他们在看什么后,便坐下来一同等待结果。
其实他也好奇薛彤的肥皂,只是耳闻却不曾尝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