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娃娃,是三年前江景川送她的。
说是一人一个,待她二人成婚后,要将一对儿娃娃放在一处。
就像她与他一般,相守到老。
如今看来,不是什么物是人非,更不是什么移情别恋。
而是她,入了别人费尽心机设好的棋局。
谢书柠心中泛起一丝苦楚,低声慢语道:
“贪得一生一世一双人,到头来却是镜花水月一场。”
随后,她将那木盒盖子一扣,再也不看一眼,冷然道:
“阿璃,拿去烧了吧。”
阿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这个木雕娃娃,夫人平日里宝贝的紧,时不时便拿出来看看,今日这是......
然,她却很快应声道:
“是,奴婢亲自去烧。”
花厅宴席已散,江家二房几人往自家院子走。
江家两房如今早已分家,二房便住在大房隔壁的宅子。
两处宅子中间的墙壁上开了个宝瓶门,方便两房走动。
江景婳挽着廉氏,刚跨进自家院子,便忍不住小声说道:
“我怎么瞧着,大哥哥对大嫂嫂有些不喜呢?
他们成亲后这么久不见,不该这般呀。”
廉氏轻拍了下女儿的手,警告道:
“大房的事,咱们不好多管的,你往后定要谨言慎行才是,莫要如今日这般。”
她说完这话,话音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的开口道: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只是可惜了书柠那孩子。
母亲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只盼你们能平安快活就好。”
江景婳点头,却努了努嘴,嘀咕道:
“嫂嫂人那么好,我就是气不过罢了,大伯母也不说管管玥姐姐......”
廉氏抬手,轻轻在江景婳鼻尖上点了点,佯嗔道:
“你才多大?便管的这么宽!”
江景婳扭头哼了一声,闭口不言了,却听得身后自家哥哥的声音传来:
“侯门再深,也得讲个理字。
如今嫂嫂还没自已的嫡子,大哥便领回来一个养子,还要让那孩子入江家族谱?
这又算什么事儿?”
他说完这话,张了张嘴,硬是把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
那江景坤也不是个好的,小小年纪,却风流成性。
甚至.......平日里看自家嫂嫂的眼神,那可实在算不上干净。
这江家大房,真真是一团乱麻!
江元德拍了下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说道:
“钧儿,你能这般想,说明你长大了,能够明断是非。
养子之事是你大哥做的不对,但若是书柠都不在意此事,我们这些外人又能说什么?
你母亲说的不错,这大房之事,咱们没法儿管。
书柠虽出身商贾,却是个识大体懂礼数之人,对你与婳儿也着实不错。
若她往后有难处,你与婳儿能帮便帮着些吧。”
他话音一顿,又开口道:
“过完年后便是春闱,你把心思全放在读书上便是,家中之事,莫要再多想。”
江景钧郑重点头,目送几人离去后。
他转身朝着芷菁苑的方向望了一眼,这才提着灯笼朝自已书房走去。
此时的赵氏,也已回了福安堂。
她先去厢房看了眼睡熟的江承宇,这才由江景川扶回了正屋。
赵氏指了指桌上的托盘,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说道:
“瞧瞧,芷菁苑到底是将这账簿对牌都送来了!”
江景川抬眼看去,先是一愣,旋即想起白日里谢书柠曾说过的话。
他不以为意道:
“母亲相信,她肯让出执掌中馈之权?
我瞧着,她无非是想借此引起我的注意罢了!”
赵氏转了转腕子上的满绿翡翠贵妃镯,这还是前年过寿,谢书柠送给她的,着实华贵。
她听得江景川之言,不禁皱眉道:
“不是母亲说你,景川,你一走便是三年,怎的还不如从前呢?
从前你为了承安侯府,可以逢迎谢家,求娶商户之女。
如今只是叫你去请书柠来用饭,便不肯去?
她为你守护侯府三年,必然是满腹委屈,泥人儿还有三分脾性,何况是人呢?
你只管说几句软话便是,她还能不饶你?
何必将好好的家宴,搅成这样!
这个家到底还是要书柠撑着,你却这般意气用事。
是我老了,说过的话,你是一句都不放在心上。”
江景川闻言,心中一惊,忙起身跪地说道:
“母亲何必说如此重话?
儿子一直将母亲的话记在心上,我稍后去她院中歇息便是。”
赵氏听了这话,才轻舒了一口气,好言劝解道:
“这才对嘛!
如今的侯府不似从前,你父亲与祖父皆是武将,可武将征战沙场,随时有性命之忧。
到了你这儿,好不容易走了文官的路子,往后的路还长,须得步步谨慎。
侯府啊,经不起半点风吹草动!
至于外头那个,不若将其抬进府,做个贵妾,也不算委屈她,想来书柠也不会阻拦。
你好生思量思量。”
江景川从福安堂出来时,眉头紧皱。
让他心尖尖上的人儿做妾室?
这如何使得?
更何况,今日之事,足以证明谢书柠是个品行恶劣,锱铢必较之人。
她能善待他的娇娇?
必然不能!
江景川左思右想间,却忽的发现,他已站在芷菁苑门外。
身边的小厮,冬阳提了提手中的灯笼,凑近门扉看了一眼,欢喜说道:
“侯爷,您瞧,夫人都不舍得将这红喜撕掉,想来是惦念着您的。”
江景川闻言,细细看去。
果见门扉上还贴着当日大婚时的喜字,只是褪了颜色。
纸张经了三年的雨雪,更有些许残缺。
他不由想起三年前大婚的场景,与今日午后在福安堂见到的那恍若仙娥的女子。
江景川不禁心头一热,方才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更何况,日后宇儿入族谱之事,也需要她这个主母走个形式。
他思及此,便抬手推门,却在下一瞬黑沉了脸!
好个谢书柠!
她竟让人早早下了门闩,给他吃了个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