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延殿外,谢书柠规规矩矩朝端顺公主福身行礼:
“民女谢书柠,见过公主。”
端顺公主闻言,柳眉微微一挑,不由问道:
“为何不以承安侯府夫人自居?
难不成,这皇家亲封的侯爵门庭,倒辱没了你?”
沈茉雪秀眉微颦,心中微动,扯了一丝笑,说道:
“皇姑母......”
谢书柠不想让沈家姐姐被牵扯,适时转眸朝沈茉雪抿唇一笑,投去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开口道:
“回公主话。
书柠拙见,私以为,女子在世要先做自已。
不论旁人给了何身份,又或是何时何地何境遇,不知哪日就有了变数。
且行且看,最要紧的是莫要忘了自已是谁。
今日有幸得见公主,自认该当以最纯粹的身份来拜见公主。
还望公主莫要怪罪。”
端顺公主闻言,看向谢书柠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
再开口时,语气缓和了许多:
“你所言在理,人贵在有自知,切莫忘了自已的身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谢书柠应声称是,眸光却正好扫见端顺公主身后的薛绾柔眼眸中闪过的一丝不甘。
沈茉雪见此,忙福身行礼,上前替过宫女的位置,扶着端顺公主的手,亲切道:
“皇姑母快别站在这儿了,咱们这便去花厅如何?
侄媳知晓姑母最懂秋菊,前些日得了一株燕山秋韵,今日正值盛放。
还请姑母前去品鉴一番!”
姜洛晴悄悄转眸看了眼谢书柠,旋即上前挽住端顺公主的手臂,撒娇道:
“皇姑母,走啦走啦,咱们去赏花!”
端顺公主斜睨了一眼,轻抬素手点在姜洛晴额头上,嗔怪道:
“你今日穿的这般艳丽,莫不是要去与花儿比美?”
端顺公主是圣上最年幼的妹妹,如今才二十七岁,与沈茉雪姜洛晴也年长不了多少。
因着年龄相差不大,相处起来更加融洽。
是以,小一辈儿的皇子公主们,对端顺公主除了有对长辈的敬重,还多了几分同辈儿间的随意。
姜洛晴看了眼自已的绯红金绣罗裙,掩唇笑说道:
“皇姑母,我美,不就是你也美?
快走快走,我今儿倒要瞧瞧这大名鼎鼎的燕山秋韵有多美!”
听闻姑侄两人的对话,跟着端顺公主一道而来的几位夫人不由轻笑说道:
“都说这侄女肖姑母,六公主与端顺公主走在一处,竟似姐妹呢!”
“说的是呢!瞧瞧这眉眼,这唇形,真真是像!”
沈茉雪见此,也笑说道:
“先前晴儿还小,看不大出来。
今日一比较,竟是有七八分像呢!”
端顺公主拍了拍沈茉雪的手,宠溺一笑,说道:
“你如今与晴儿学的,惯会哄我开心。
走吧,去瞧瞧你的燕山秋韵!”
众人欢欢笑笑的簇拥着端顺公主与太子妃,一道往花厅走去。
谢书柠走在沈茉雪身侧,却忽听得身侧有人低语道:
“承安侯夫人,可真是个厉害的。”
她转眸去瞧,就见薛绾柔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朝她看来。
只是一瞬,谢书柠便收回了目光,她唇角微扬,随口说道:
“多谢薛姑娘夸赞。”
她方才还不明白,为何端顺公主对她颇有成见?
想来,便是这薛绾柔在从中作梗!
谢书柠想不通,为何薛绾柔会无缘无故去抹黑被裴国公所救的女子?
身为女子,她又岂会不知名节于女子而言,有多重要?
还是说,她另有所图?
与此同时,江景玥跟在侍女身后,跨进太子府大门,便开始四处打量。
只觉这太子府宽阔又华丽,四处雕梁画栋,比承安侯府大了不止一倍!
单单是前院游廊,便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转过一道垂花门,她轻咳一声,说道:
“这位姑娘,我与妹妹自行过去花厅便是,姑娘且去迎其它夫人千金吧。”
前头引路的侍女脚步一顿,有些为难,却在江景玥的坚持下,只得细心指了路,才往府门处走去。
江景婳见此,不明所以的问道:
“玥姐姐,为何不让那侍女带路?
咱们若走岔了路,误闯了太子府重地,岂不是给嫂嫂惹了祸?”
江景玥不以为然道:
“今日来的人,少说也有半百,定然多的是人,想逛一逛这太子府的!
你跟着我便是!”
江景婳见此,只得跟了上去。
二人行了半盏茶功夫,便到了一处分叉口。
江景婳见江景玥往左侧宝瓶门而去,急道:
“玥姐姐,咱们不能再往前面走,花厅在右侧,咱们需走月亮门这条路才对!
方才那侍女说了,太子今日就在府中,让咱们千万莫走错了路!”
江景玥一甩胳膊,整了整自已的衣裙,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若害怕,就自行去花厅!”
太子府湖畔的清风亭。
姜宥庭抿了一口热茶,朝那负手而立的玄衣男子看了一眼,憋笑道:
“我北安朝堂堂淮西军都指挥使兼顾御京司正史,你就是对阵几万敌军,都没今日这般急躁吧?
结果,匆匆而去还白跑一趟,人家自已三言两语化解了姑母的责问!”
他说完这话,却是微微一顿,浓眉紧皱:
“不过,皇姑母向来和善,今日这般,怕是听了什么闲话,才对承安侯夫人......”
他说着话,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目光朝自已扫来,忙改口道:
“谢姑娘,对谢姑娘那般苛责。”
裴屿舟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耳边响起方才在嘉延殿外听到的话。
她说,不论何时何地何境遇,都要做自已。
不知为何,他心中的阴霾,忽的散去,转身看向姜宥庭,开口道:
“是薛相之女。
两日前,千味斋内发生了件怪事,薛相之女被人打了。
一个姓钟的姑娘,踹了薛姑娘一脚。
一个姓谢的姑娘,甩了薛姑娘一个耳光。
你猜,所为何事?”
姜宥庭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倒是稀奇,这薛家千金被薛相骄纵的无法无天。
她竟还能受这种委屈?难得难得!
难怪,她今日要找谢姑娘的麻烦。
只是那谢姑娘,为何要与她对上?不怕给自已招来祸端?”
裴屿舟点头,继续说道:
“那薛相之女,当众污蔑数日前在庆德园被我救下的女子。
可那时她并不知晓被我救下的女子,到底是谁。
所以,她这般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又或者说,薛家这般做,是为了什么?”
姜宥庭闻言,戏谑的眼神中蒙上了一层慎重:
“你是说,薛相想借此舆论,往你身上泼脏水?
薛相是怕了!
那罗平可交代了些什么?”
裴屿舟点头又摇头:
“罗平是周仁同的心腹,知知甚多,可他当真是个硬骨头。
每日只吐露一个半个的消息,即便御京司给他用了极刑,也不肯多说半个字。
似乎,是想撑到有人来救他。”
他说到此处,不由冷笑道:
“他这是没苦硬吃,聪慧过头,愚蠢到家了。”
裴屿舟话音刚落,就瞥见远处两个女子鬼鬼祟祟从影壁后头转进来。
却在下一瞬,与一男子撞在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