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维良微微闭目,平复了内心的怒气。
他再睁眼时,脸上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说道:
“那丫头在家中被纵容的无法无天,是该叫她吃些苦头。”
华服男子转动手上的紫玉扳指,肃声说道:
“那个姓谢的女子,去查。”
裴屿舟是何许人也?
杀伐果决的淮西军都指挥使,狠辣决然的御京司正史。
从不多看女子一眼的裴屿舟,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差点放罗平离开?
薛维良点头称是。
那妇人竟敢欺压到他家女儿头上,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华服男子将后背靠着椅背,左手撑头,双目微阖,慢条斯理道:
“御京司那边,安排几个稳妥之人,做的干净些。
去吧。”
薛维良躬身抱拳,恭敬说道:
“是。”
马车上,阿珀还有些后怕的问道:
“姑娘,薛丞相不会来侯府问罪吧?”
谢书柠抿唇一笑,说道:
“不会。
至少,不会明着来。”
阿珀闻言,气得直说:
“这什么狗屁丞相?
自家女儿在外面欺负人,当爹的还要包庇不成?简直欺人太甚!”
阿璃撩起窗幔,皱眉说道:
“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
她回过头来,迟疑道:
“俞家都已经被贬至镇江多年,为何还要探查当年之事?
姑娘,是怕.......?”
谢书柠闻言,不由朝阿璃看去。
果真是个机灵的丫头。
她点头说道:
“釜底抽薪,才能让她再无退路,此事不急。
眼下......倒是还差个雅艺集会。”
阿璃闻言,双眉微皱思忖片刻,旋即双眼一亮,明白了过来。
马车到承安侯府门外时,大片乌云悄然蔓延,将方才的万里晴空陷入一片阴沉。
谢书柠主仆三人刚穿过外院的水榭栈桥,就被管家吴兴拦住:
“夫人,老夫人请您去福安堂商议要事。”
谢书柠闻言,只以为还是早上苏妈妈提及之事,便不想理会。
却听得吴管家低声提醒:
“夫人,今日太子府来人送过帖子。”
一听这话,谢书柠柳眉微颦,带着阿里阿珀二人朝福安堂的方向走去。
待她到时,赵氏正抱着江承宇坐在软榻上,教他说话:
“小宇儿,叫祖母,祖母。”
江景玥则一脸不耐烦的坐在一旁,嘀咕道:
“母亲,不过一个养子,你怎么还如此上心?”
她的话音刚落,苏妈妈提醒道:
“夫人来了。”
赵氏忙抬头看来,笑的和善:
“书柠回来了?外头变天了,没凉着吧?”
谢书柠看着赵氏这副虚伪的嘴脸,才明白:
江景川那精湛的演技,真是找到根儿了!
随后,江景玥也紧忙站起身来,很是亲近的说道:
“嫂嫂,你回来啦?”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书柠瞥了眼那一脸假笑的江景玥,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没接二人的话,只是开口问道:
“方才在来的路上,听闻太子府前来送帖子。
老夫人可是要说此事?”
江景玥见谢书柠竟瞧都不瞧自已一眼,气不打一处来。
若非今日有求于她,她才不会这般低三下四!
可眼下,她也只得佯装毫不介意,自顾坐下。
赵氏倒是脸上笑意不减,招手让谢书柠坐在自已身侧:
“来,书柠,坐。我正要与你说这事儿呢。”
她说完这话,就见谢书柠挑了个离自已最远的位置坐下。
着实是半分脸面,也不给她!
赵氏脸上慈母般的笑容微微一僵,旋即又舒展开来,说道:
“这是太子妃送来的请帖。
说是三日后,她要在太子府办一场秋日赏菊宴,邀你去呢!”
她说着话,便让苏妈妈将托盘中的红皮请帖送到谢书柠处。
谢书柠将请帖打开,扫了一眼。
她与身侧的阿璃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意外。
这还真是,雪天送炭,正是时候!
赵氏摆手让乳母将江承宇抱走,又端起茶盏,故作随意般试探道:
“书柠啊,你瞧。
先前不知道你与太子妃相熟,便拘着你甚少参加这些个宴会。
我也是怕景川不在京中,你受那些人的冷眼。
如今景川回来,又受当今圣上的器重。
太子妃设的宴,你尽管去,带上你妹妹一道,你们俩在外头也好有个照应。”
她刚说完这话,就听谢书柠爽快开口说道:
“好。”
赵氏闻言,微微一怔,还想继续劝说谢书柠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江景玥欣喜道:
“真的吗?谢谢嫂嫂!”
赵氏见此,不禁皱眉朝谢书柠看去,却又见其脸色无异,这才放下心来,笑道:
“见你们姑嫂这般和睦,做母亲的看着也高兴!”
她话音刚落,外头一道惊雷炸响,卷帘被人掀开,江景川大步进了屋来。
他一边将沾了些许细雨的披风解开,一边环顾房中几人,好奇问道:
“在外头就听到你们的笑声,这是在说什么呢?”
赵氏嗔怪道:
“你瞧瞧这么大人了,还被雨淋到,快过来喝杯热茶。”
江景玥则兴奋道:
“是太子妃,给咱们府上下了帖子,三日后,谢......嫂嫂带我一道去!”
江景川闻言,再看谢书柠,见其脸上平静无波,看来此事为真!
他不由心下一热,她对他的三年情分,又岂会轻易割舍?
她终究是心软了。
如此想着,江景川便在她身侧的椅子坐下,说道:
“书柠,往后侯府还是你做主,那些事全当没发生!”
谢书柠闻言,却并不理会。
她将手中的帖子递给阿璃,转眸看向赵氏,故作犹豫道:
“算算日子,老夫人的寿辰也快到了。
我虽帮不上什么忙,却想到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景川心头正高兴着,不由说道:
“书柠,此处也无外人,但说无妨!”
赵氏听得谢书柠依旧不肯收回掌家权,虽心有不悦,却也知此事不能急。
她弯唇笑着附和道:
“没错,书柠你且说来听听,何事?”
谢书柠缓缓开口道:
“我想着,寿辰那日宾客齐至,不妨将宇儿的入族之事,一并办了。
方显我承安侯府,对救命恩人之子的看重。
老夫人与侯爷,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