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狭路相逢
大年初一，最出风头的就是秦王府的小世子。
太后爱极了这大胖小子，甚至想要留在宫中抚养。
只是太后年事已高，不能劳累，江从南只笑道只要太后不嫌烦，她每天带着李昊曦进宫给太后请安。
“哀家什么时候嫌过你。”太后笑的和睦，“哀家是恨不得你天天来，住在宫里是最好。”
幸好离得近，说的轻，听到的人不是很多，成年亲王哪里有资格住在宫里，只有太子才有资格住在宫里。
回去的马车上，李衡头搭在江从南肩膀上，“为何不顺着太后的意，把这小子留在宫中。”就没人和他抢江从南的注意力。
“殿下就是想让珠儿留在祖母膝下尽孝，也得等他大一点，起码到三岁，能跑能跳能说会话，太后养在膝下也有个逗闷的。”江从南看着一旁固定悠车里的儿子，“只会睡觉吃奶的小娃娃，远离父母丢到宫中，风险太大了。”
旁人害他他都说不出口。
“你还真想让他进宫抚育啊？”李衡瞪眼，“不都说当妈的舍不得孩子吗？”
“成不成，都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宫里想养，我们就得高高兴兴的把孩子送进去。”江从南偏头对李衡说，“府里的下人不老实，殿下准备怎么做？”
“内司的人让若兰去问，或者干脆不问，直接都送回内司。”李衡把玩着江从南的手指，“内司的人养不熟的。”他们有自已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往不往外说只看关系到没到位。
“又不能不用。”江从南皱眉。“干脆就全退回内司吧，日后当成定例，一人往外说王府的是非，那一批的人都退回去，让他们自已互相监督。”
“反正王府的事轻巧，自已采买的那些人也能顶上用。”
“都听王妃的。”李衡轻松说出口后，咂吧两下嘴，“果然王妃比正妃顺嘴。”
“秦王府的匾得等正月后才换，殿下的亲王礼服玉牒也得那个时候才下来，在这之前，我就还是先称呼殿下吧。”江从南不急着改口，今日父皇只是口谕，正经还有一套流程下来。
“还是你稳妥。”李衡蹭蹭她的肩膀，“我第一次当王爷，有些兴奋过头了，不该这么浮躁的。”
连着进宫五日，初五后，可以不用进宫，互相走动拜年，按照序来，初六是大皇子，初七是二皇子，初八是三皇子，初九是四皇子。
李周和李能那来拜访的宾客官员居多，去年李衡办拜年酒，来的还都是沾亲带故，没什么官员，今年上门拜年的官员就多了许多。
李衡不觉得欣喜，只觉得郁闷，父皇最恨结党营私，偏这些官员就像一群浮游，完全不能单独行动，总是一片片的行动。
他说他是讨好。
谁要这些讨好的催命符。
所以他对这些来烧皇长孙之父热灶的官员，并不热情，来了还是待客，好酒好菜也有好戏班子，只是官员恭维喊道秦王殿下，他出手制止，“只是父皇口谕，亲王礼还未走完，各位依旧称三殿下就是。”
这般扫兴，官员们也就清楚，秦王不知是真清高还是假正经，这是看不上他们来攀附？
只是他们不知道。
三皇子烦躁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欲求不满，原想着初五过后可以一亲芳泽，结果从正月初一就起早贪黑的忙碌，根本没有精力，有点时间也只想着补觉。
素了大半年的人有点脾气，很正常。
他现在对一切的宴席都是这副死态度，早吃早喝早点结束，各回各家过点清净日子。
当阳侯府和秭归侯府也要来人的，赵孟然想来见见外孙女的小孩，也是亲自前来，在正门和枢密使唐志泰碰个正着。
要说赵孟然和唐志泰的恩怨，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赵孟然顺风顺水几十余年，到老栽在唐志泰手上。
“唐大人。”赵孟然皮笑肉不笑的拱手，“新年好啊。”
“你也好。”唐志泰斜眼看他，从前他是不来给皇子拜年的，今天心血来潮来三皇子府，果然就碰上了老对头，近五年来他们水火不容，但其实除了朝堂上，他们很少碰面。“侯爷好福气啊，外孙女这么能干，侯爷不久后就可以享外孙女的福了。”
“女儿我都没指望，我还指望外孙女？”赵孟然看着他，“你我的恩怨，在你我之中了结，何必牵扯他人。”
李衡听闻消息后急忙出来，谁也没说枢密使今天会来，哪个没眼色的，看见枢密使府的马车和当阳侯府的马车就应该错开，怎么能让他们碰上呢。
“外祖父，唐大人。”李衡拱手道，“你二位怎么亲自来了，让我好生惶恐。”
“臣来恭贺殿下喜得麟儿，就是不知道殿下欢不欢迎。”唐志泰回以弯腰。
“唐大人愿意来，自然是欢迎的。”李衡做个里面请的手势后，又走到赵孟然面前，“外祖父快请去内院，正妃早就翘首以盼等着外祖父来呢。”
赵孟然面色变换，最后哼了一声，甩手走了。
“越老脾气越怪。”唐志泰评价道，“幸好他只是正妃外祖父，不然有殿下受的。”
余灵安本来见外孙女高高兴兴的，听到他和唐志泰在大门碰上了，就揪起心，再无心思理其他。
江从南让人去门前打听，知道赵孟然往内院来了，立即说领到殿下书房，她抱着李昊曦前去书房。
余灵安见没有吵起来就放心了，连声夸赵孟然忍的好，“侯爷忍耐他良久，也不在乎多忍他这次。”
“哪里是我忍耐好。”赵孟然冷笑，“是我技不如人，奈何不了他，只能忍了吧。”
“也没人请他，不知道他怎么就来了。”江从南解释，“殿下若有失礼之处，赶明让他去侯府给外祖父赔个不是。”
“他有什么失礼？他一个不得宠的皇子，难道还能得罪了陛下面前的心腹大臣。”赵孟然摇头，“我本也不该来的，把孩子抱来我看一眼，看一眼我就走。”
“那外祖父还是生我的气了。”江从南扁着嘴，拉着赵孟然的袖子，“都是我没用，在殿下心里没地位，否则他就应该为了我赶走唐志泰，引外祖父进来。”
“休要胡思乱想。”余灵安瞪眼，“殿下要真这么做了，今日三皇子府这门，你外祖父也进不来。”
“若不是他一时意气得罪了唐志泰，哪里有这些苦头吃，他就算了，你可千万不要学他，自讨苦吃。”
江从南依旧委屈，“殿下心里有我，就应该以我为重，外祖父来看我却受轻慢，那就是我受辱，他不是看不起外祖父，是看不起我呢。”
“我不走了。”赵孟然猛地说，“也不知道跟谁学了说酸话，这点招数都来对付我了。”
“那也是外祖父疼我，这些招数才有用。”江从南立即笑逐颜开，“外祖父看看珠儿，胖乎乎的。”
“我想给珠儿寻些会武艺的婢女杂使，最好还有一二机警的武童一起长大，外祖父替我寻摸吧。”
“最好还要懂规矩会看眼色，说不定日后进宫的机会多。”
“要求这么多，去找孩子爹呀，就知道麻烦我。”赵孟然看似嫌弃，但是表情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官场受挫，他其实更需要被人需要，证明他还有用。
“我家殿下，那真是天地之间一独木，哪里都靠不上，只能靠自已。”江从南替李衡解释，“即使在长乐宫养大，还是要看眼色，从小就不敢比其他人强，只求泯然众人。”
“生儿子就是最开始那一下高兴，现在都是烦忧。”
“既然皇长孙托生在你腹中，就说明你有这个福气。”余灵安立即说，“他们不争气是他们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就是殿下这么怪你，你也没错，什么时候生孩子还有错了？”
“唐志泰都找上门了，以后他就不会是独木了。”赵孟然道，“不过也拿不准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毕竟大皇子和二皇子那都没去，单单来了三皇子府，那两位不是个大方的性子。”
“明日四皇子那他应该会去。”江从南分析，唐志泰和卢家，盛家的关系都不错，他和盛家还是儿女亲家。
恐怕也是为了不让四皇子招人眼，才先来的三皇子府晃一晃。
“殿下对他，只有礼节，绝无可能和他深交。”江从南道，“我和他有仇呢。”
“你和他有什么仇？”赵孟然板着脸训斥她，“我和他的事，和你们无关，你不要插手进来，也不要做些有的没的。”
“我不会领情，我还会怪你。”
“这是南儿好孝心。”余灵安道，“你看你，说着话又生气了。”
赵孟然叹气，“我生怕唐志泰会因为我为难你们两口子，你还说有仇这样的话，我能不生气吗？”
唐志泰现在是说句话就朝野动荡的人，李衡就算是皇子，又能奈他何？
就是有仇啊。
江从南看着赵孟然想，难道还要像没事人一样去奉承为难外祖父的人？
祖父去世早，祖母更喜欢隔房的弟妹，江从南是在外祖家得到老人的疼爱，她是外姓人没错，但是心却做不得假，享受了赵家的好，却和赵家的苦难割席，这也太没良心了。
“我看你这样子就没听进去多少。”赵孟然气道，“你不听话。”
“我听话。”江从南决定先顺从老人，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