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溪凑近看看眼前的泥土,仔细端详一番后发现,它看上去的确和平常所见的泥土毫无二致,气味也无特别的地方。但林兰芝和她身旁婢女那紧张的神色做不了假,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那么根源必定就在这看似普通的泥土之中。
片刻思虑后,苏云溪终于开口说道:“你拿着这泥土,悄悄地找一个可靠的大夫检验一下。记住,此事万万不可声张。”
“是,夫人,奴婢明白,这就去办。”银心赶忙恭敬地回应道,并小心翼翼地将手中包裹着泥土的布包收整好,然后缓缓退出了房间。
银心离开苏云溪所在之处后,脚步匆匆地朝着侯府的侧门走去。穿过侧门,她沿着街道一路前行,左拐右绕,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来到了一家位置颇为偏僻的药铺门前。
走进药铺,银心轻轻地将布包放在柜台上,低声对里面的大夫说明了来意。那位大夫先是拿起布包,凑到鼻子前轻轻嗅了嗅,接着又取出一部分泥土放入一碗清水中搅拌溶解。待泥土完全溶化后,碗底沉淀下来些许残留的药渣。
大夫眯起眼睛,对着那些药渣仔细分辨起来。过了许久,他似乎终于确认了其中所含之物,抬起头看向银心,缓缓说道:“姑娘,经我查验,这土里头添加的乃是熏草,又名零陵香。此药具有治疗伤寒之功效。只不过......”说到此处,大夫突然停顿下来,眼神略带迟疑地望向银心。
“您但说无妨。”只见银心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迅速而又小心地塞入到那人的手中。
拿到银子后,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此物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鲜为人知的用处,那便是节育断产之效。只要连续服用五次,便能确保整整一年都无法受孕;然而,如果服用的次数过于频繁,恐怕以后就再也难以怀上孩子了。”
这番话犹如一道惊雷在银心耳边炸响,她心中不禁大惊失色,暗自思忖道:“这林兰芝莫非是疯了不成?竟然胆敢对公主下如此毒手!”不过,银心转念一想,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因为这东西是被下在了泥土里,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吗?
想到此处,银心慌忙追问道:“那倘若不是口服,而是每日都嗅闻它散发出来的气味呢,是否还会具有这种节育断产的功效?”
听到这个问题,他先是轻抚着自已下巴上那稀疏的胡须,沉默不语,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着答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抬起头来,缓缓回答道:“虽说以这种方式使用,效果会大打折扣,但依旧是存在一定作用的。如果日复一日地都能闻到这种气味,时间长了,也同样会导致难以受孕。”
得到这个答复后,银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焦急地继续追问:“那把脉能否知晓一二?”此时此刻,银心满脑子想的都是李昭昭,毕竟她已经闻了这么久这股奇怪的味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出什么问题啊!
“这......恐怕难以看出其中的具体成因。不过因此物导致的不孕,妇人月事来临之时,其畏寒和腹痛的症状便会愈发严重起来。”其实,畏寒与腹痛这种情况本身在女子月事中属于常见现象,故而通常情况下很难从中察觉出异样之处。
“多谢大夫直言相告,这件事情还望您能够替我严守机密,切勿向其他人透露半分。”她心中虽然急切地想要立刻飞奔回府,将这个消息尽快告知夫人,并请夫人对此做出决断。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她强压下内心的焦急,努力让自已平静下来。接着,她再次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到大夫面前,恳请大夫务必保守这个秘密。待大夫收下银子并点头应允之后,她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银心小心翼翼地从侧门进入府邸后,不敢有丝毫耽搁,一路急匆匆地快步朝着夫人所在的院子走去。
而此时此刻,萧景欢早已经从兄长萧景安那里返回,如今正待在苏云溪的屋子里呢。
“母亲,哥哥说了,只要我把他教给我的那几个字好好练习,他就答应亲自给我做一个漂亮的纸鸢呢。”萧景欢笑嘻嘻地紧紧拉住苏云溪的胳膊,开心地说道。
说起萧景安会做纸鸢这回事儿,还是他的父亲萧济平教的。
那时,苏云溪刚刚得知自已怀上了萧景欢。而萧景安,他听到这个喜讯后,立刻跑到父亲萧济平面前,兴奋地嚷着要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送给即将到来的弟弟或者妹妹。然而,对于究竟该送什么样的礼物,小景安却是毫无头绪。
苏云溪生产的日子应当是春日时分,那时候,正是放纸鸢的好日子,所以萧济平就提议让他做个纸鸢送给弟弟/妹妹。
萧景安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好啊!”于是,接下来的两天里,萧济平放下手头繁忙的事务,专心致志地教萧景安如何制作纸鸢。从挑选材料到剪裁形状,再到绘制精美的图案,每一个步骤都倾注了父子俩满满的心意和期待。
苏云溪愣了愣,才回过神来:“你哥哥要忙着写功课,哪里来的时间给你做这些,你若是真想要,母亲让下人给你买一个便是。”
哪知萧景安小嘴一撅,赌气般地嘟囔道:“买来的纸鸢哪有哥哥亲手做的好嘛!我就要哥哥亲自做的!”看着女儿倔强可爱的模样,苏云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中却也暗自感到欣慰。毕竟,兄妹之间如此深厚的感情实属难得。
就在此时,银心脚步轻盈地走进房间,轻声唤道:“夫人,小姐……”
“奶娘,你先带着小姐出去吧。”苏云溪目光轻轻一斜,快速地瞟了一眼刚刚回来的银心,随后转头对着一旁恭敬候着的奶娘柔声吩咐道。
待那奶娘领着小姐缓缓离去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苏云溪和银心两人。此时,银心方才稍稍凑近一些,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向苏云溪讲述起这件事情来。
“此事可当真?”苏云溪秀眉紧蹙,一脸狐疑地追问着银心,似乎对所听到的消息感到难以置信。
只见银心重重地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回答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已经再三确认过了,应当是不会有错的。”要知道,这件事可不是一般的小事,银心深知其中利害关系,又怎敢随意信口胡诌呢?所以在回来禀报之前,她已然经过了反复多次的核实与确认。
听完银心所言,苏云溪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思忖道:没想到这林兰芝,竟能如此阴险狠毒,居然想用这般卑劣的手段去谋害公主!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这事若是公主知晓了,绝不会轻饶她的,但这事事关重大,搞个不好还会连累侯府的,绝不能让旁人知晓。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之后,苏云溪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暂且将此事隐瞒下来。于是,她面色严肃地看向银心,郑重其事地嘱咐道:“此事你知我知,切不可再让第三个人知晓半分。”
“奴婢知晓了。夫人,那公主那边可要叫个大夫去瞧瞧?”银心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
“暂且不用,先瞧瞧吧。”就算要找大夫,现在也不是什么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