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别了,你这花手一摇,明天就得上TVB头条。”
夏雪怡突然想起了什么。
“哎,对了金坚,我看众赢的抖手号发布了一条关于‘红舞鞋’的公告。我记得欧阳不是在那边上班吗?她没受到什么影响吧?”
我把镜头转向了欧阳晴。她早就识趣地躲到了一边,但这会儿还是在我的眼神威逼下,硬着头发走了过来,强打精神微笑着跟夏雪怡打了个招呼。
我三言两语跟夏雪怡简单汇报了这边的情况,然后我把手机交给了欧阳晴,让她跟夏雪怡聊几句。
欧阳晴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我知道她现在肯定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窘境,更何况是夏雪怡。
不过我没理会她的不满,我直接走到了十步开外,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她满脸尴尬地跟夏雪怡聊天。
我对欧阳晴的这次帮助,不同于以往代理的案件,我觉得有必要跟夏雪怡详细汇报一下进程,否则我会有一种类似偷情的罪恶。
在异往上,情侣之间但凡有什么不能跟对方说的,那就是心里有鬼。
我是想跟夏雪怡认认真真走下去的,所以我得时刻提醒自已,跟欧阳晴交往的时候,心里时刻得有个逼数。
这既是做给夏雪怡看的,也是做给我自已看的,更是做给欧阳晴看的。
聊了一会儿之后,欧阳晴一脸哀怨地把手机还给了我。
“好了好了,大律师,你的心里很有A数,也很有C数,你今天的表现我给你打个A+。现在我拜托你,继续帮助我的姐妹,顺便帮我照顾好她,别让她有事,我看她情绪很消沉。如果有必要的话,让她这两天住在你那儿也行。”
夏雪怡说。
“你不怕我帮着帮着帮到床上去了?”
我坏笑道。
“呜呜呜,那求你们不要背着我上床……”
夏雪怡开始戏精附体了。
我俩没心没肺地窃笑了一会儿后,夏雪怡说: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就这么放心我?”
我好奇地问。
这不会是夏雪怡的什么莫名其妙的疯批考验吧?
“你忘了,我认识欧阳晴比你还早。你们合租的时候发生的那点小暧昧,我早就知道了。你知道欧阳晴当时怎么跟我抱怨的吗?”
“怎么说?”
“她说她给过你机会,但是你无动于衷。她甚至怀疑你是不是不行。”
“我擦,你们女生聊得都这么猛的吗?再说,我行不行,你还不知道?”
“你是禽兽,行了吧!那时你都禽兽不如,我现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挂电话前,夏雪怡突然又说:
“哦,对了……马上国庆了吧,那么,昨天应该是欧阳晴的生日!”
卧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的昨天是向升结婚的日子。
而今年的昨天,欧阳晴又遇上了这档子事儿。
可惜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也不知道这时候是应该推荐她去看看运势还是风水。
我带着无精打采的欧阳晴,来到了我实习的时候常吃的一家烧烤店。
趁等上菜的工夫,我跑到隔壁的烘焙店,想给欧阳晴买块生日蛋糕。由于来得太晚,订做生日蛋糕显然来不及了,我便匆匆买了一小块提拉米苏带了回来。
我把提拉米苏放在桌子上,然后点着了一根烟,把烟嘴插了上去。
“许个愿吧!”
欧阳晴的脸色由白转红,那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金坚,你是煞笔吗?你插个烟头在上面,我能吹灭吗?”
然后她一步跨到我身边的沙发上,用力打了我两拳,然后抱住了我的脖子,开始呜呜哭泣。
我别过脸去,长出了一口气。
刚刚我已经给夏雪怡报备过了,所以这个拥抱并没有让我感到什么负罪感。
我一边抽着烟,一边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她的眼泪和鼻涕蹭了我一脖子。现在想来,这个报备之后的拥抱,应该可以算是我和欧阳晴有史以来最亲密的肢体接触之一了。
等欧阳晴哭够了,她吹去了提拉米苏上的烟灰,沉默地吃掉了这一小块过期的生日蛋糕。
“你看我干嘛?”
欧阳晴擦了擦哭到浮肿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
“这里就咱们俩,我不看你难道看我自已吗?”
我淡定地在她吃完了的蛋糕盘上按灭了我的烟头,以此掩饰心中的悸动。
刚刚在她抽噎着吃蛋糕的时候,我确实感到了一阵没来由的心疼。而在我和欧阳晴合租的一年多以来,这种心疼和心悸也曾反复出现过。曾几何时,我还以为这是因为我对欧阳晴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但是刚刚我突然明白了过来——我是在心疼另一个位面的方小慧。
方小慧和欧阳晴从身高、比例、天赋、专业各个方面都十分相像,只不过方小慧的长相更像一个古典美人,欧阳晴更加时尚还有些日韩范儿。这种相像,使我面对欧阳晴的时候,总是会产生她就是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方小慧的错觉。
所以我在心疼什么呢?
我大概在心疼一个事实。如果方小慧还跟我在一起的话,欧阳晴初出社会经历的这些磨难,她可能也要大同小异地经历一次。
我看见欧阳晴哀伤绝望的样子,仿佛就透过摄像头看到了方小慧在老苏别墅里那双死人般的眼睛。
我见过不少罪的受害者。之所以被归入八类恶性暴力犯罪之一,就因为它侵害的法益是女性的性自主权。
换句话说,女性与不愉悦的对象发生关系,连《刑法》都认为这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对于我们这些底层人来说,通向成功的捷径是一片荆棘,但没人跟你保证,你趟过那片荆棘就一定能摘到鲜花和果实。
更多时候,情况是当你遍体鳞伤地趟过了那片荆棘,你只是获得了一个与更强大的人竞争的机会,你还要打叠精神与他们继续搏杀。
一万人里都未必能出一个方小慧,而大概率人人都是欧阳晴。
趟过荆棘,发现前方还是荆棘。
“你……”
“我根本不爱江国栋!”
我和欧阳晴同时说道。
我面无表情地吐了个烟圈。
“欧阳,这种事你没必要跟我说。”
“可是你早就看出来了对吧?你甚至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江国栋这个名字。没错,这是我这辈子最最最耻辱的事儿,没有之一。我他妈的现在对自已感到无比恶心,我真傻……”
欧阳晴又开始拼命喝酒补充从泪腺流失的水分。
“最傻的是,我是在他的车里被强迫的。完了之后,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红舞鞋’的顶楼跳下去!
但真的熬到结束的时候,我突然破罐子破摔了,因为他说他要补偿我,他要让我成为第二个方小慧,他要让我成为红舞鞋的新老板。我想,如果他事前说的那些鬼话都是真的,那有没有可能我也像小慧一样成功呢?哪怕没有那么成功,起码可以有一份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