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是天赋，也是诅咒

她苦笑道：

“我简直傻到家了……你知道吗，金坚，江国栋说他强迫我是因为他爱我。为了补偿我，他愿意娶我、给我幸福，甚至愿意把‘红舞鞋’更名成为我名下的产业。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吗？我他妈的居然想，对于这种真正有实力的男人，我不能表现出图他的钱的样子。我要放长线钓大鱼……”

“你真是傻。”

我轻轻吐出了一个烟圈。

“但是你的傻救了你。如果你真的信了他的鬼话，那你现在可能真的只有天台这一条路可走了。”

“是啊，好险……”

欧阳晴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都过去了，欧阳，一切都会好的……”

“不会好了！”

欧阳晴又哭了。

这女人真是水做的。每次我以为她的眼泪应该早就哭干了，但还是能说来就来。

“我之前觉得，努力真辛苦啊！我还不如找个男人嫁了。结果这些男人都只是馋我的身子！而且江国栋这种人，不光要我的身子，还想要我的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做错……”

我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对于女人来说，美貌是一种天赋，用不好的话，也是一种诅咒。

欧阳晴擦了擦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金坚，你信不信，我没有拿过江国栋给我的一分钱，他甚至到最后还欠了我三个月的工资没有发，不信你可以让白警官调取我的银行卡流水……我努力在骗自已，我以为只要江国栋继续追求我，跟我谈恋爱，我就可以骗过自已，说这不是一场交易。妈的，早知道我装什么清高啊，我应该要他的钱的……”

“不说这些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眼看欧阳晴的情绪又要失控，我及时转移了话题。

她眼神迷惘，轻轻摇了摇头。

“找工作吧……‘红舞鞋’事件太恶劣了，短期内我估计没法再教舞蹈了。”

“要不然考教资？想办法考个编制？”

说完这话，我自已也摇摇头。

唐州的编制内教师招考也卷得厉害，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为过。编制外教师又得拼关系，偏偏我们这些刚出社会的年轻人最缺的就是关系。

“那你没想过换个赛道，比如……当网红什么的？毕竟你长得这么漂亮。”

我突发奇想道。

“你说擦边啊？”

就算我脸皮很厚，听她这么一反问，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喂喂喂，你不要歧视擦边好不好？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舞蹈，它本质上就是一门以色事人的艺术。换句话说，你就是擦边专业本科毕业的，这不是正专业对口吗？”

“喂喂喂，金坚，你以为我是什么老顽固吗？我也有抖手号的好不好？”

“是吗？我怎么没刷到过你？”

“因为我把你屏蔽了！”

“好家伙，宁可便宜外人，也不照顾一下自已兄弟，真是叫人心寒呀！”

欧阳晴的脸也红了。

“你就会嘴炮！金坚，你把擦边这事儿想得太简单了。你不知道这条赛道有多卷！比你当律师、比我教跳舞还要卷得多！而且在短视频平台上，最卷莫过擦边女！我也试着当过主播、跳过宅舞，但是穿多了没人看，穿性感了，平台不封别人，专封我！”

说着说着，欧阳晴又丧气了起来：

“而且我现在已经24了，转过年就25了，擦边都擦不过那些十八九的了！”

“穿个黑丝扭啊扭，这是个人都会，你在那个赛道里卷，当然吃亏了！你可以跳专业舞蹈，芭蕾、传统、古典、民族什么的，这些东西有专业壁垒，可以把那些低俗擦边女挤在外边！”

“跳什么？跳《沂蒙颂》啊？”

欧阳晴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

“这些东西只有老头和你这种未老先衰的小老头喜欢看。抖手上谁会给这种主播刷火箭！”

我的脸烧得更红了。

“老头怎么了？老头有退休工资，老头有低保，购买力比咱们牛叉多了！哎不对，你等等……你刚才说《沂蒙颂》是怎么个事儿？雪怡跟你说的？”

欧阳晴自知失言，用力打了一下自已的嘴巴。

“欧阳，你别这会儿跟我装无辜啊！你跟雪怡都唠啥了？”

我严肃地逼供道。

“没什么。雪怡就是让我在她不在的时候把你看好了，如果你哪天变成了一个抑郁症患者，就让我跳一段《沂蒙颂》给你看，说是有奇效。”

“没别的了？”

我还有些不信。

“还能有什么别的。”

欧阳晴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沂蒙颂》，那都是我姥爷那代人爱看的东西，你的审美可真够一言难尽的。”

“欧阳，有没有一种可能，在审美方面，有时你可以适当听一下我的。”

欧阳晴无奈地笑了。

“听你的？我干脆穿身花棉袄扭秧歌去算了。金坚，别对我有什么不切实际的预期，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方小慧！”

吃完饭后，天上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了把雨伞，跟欧阳晴顶着同一把伞，顺着这段拥有600多年历史的古老城墙，往我刚刚停车的地方走。

这场小雨将近几天空气中的雾霾清洗一空，古老的唐州迎来了一个难得的清透的凉夜。

走过一盏路灯前时，我突然觉得这盏路灯和这段城墙与它前面的街道很美。于是我问：

“欧阳，你会跳《雨中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