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出神,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高跟鞋。我抬头一看,竟然是夏雪怡。
“你怎么摸到这来儿了?”
我哑着嗓子问。
“跟着你的车。”
“怕我出事儿?”
“就是找你聊聊。”
夏雪怡怕地上脏,便蹲在了我旁边。
“主要是爱看你伤心的样儿。”
我一阵无语。这婆娘还是那么疯批。
“哎,你上次说的杀妻的那个案子,最后怎么样了?”
我简单地给她讲了一下我调查的过程。
夏雪怡听完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我点着一支烟,说:
“我猜你可能共情不了林晓或者贺洲,因为你无法共情一个穷人的爱情观。富人的爱情只是生活的点缀,但穷人的爱情不仅仅是爱情,而是房子、车子、存款和彩礼的集合,是一个穷人的全部。爱情没了,天就塌了。”
“金坚,如果我说,我可能是一个比你穷的穷人,你信吗?”
我忍不出笑出声来。
“你是想说,你穷得只剩下钱了?”
“你学过经济学吗?不知道你有没有学过一个最基本的会计公式:资产=负债+所有者权益。这几年房地产市场不景气,夏家又跟许家绑定得太深,我家的负债早就超过了资产。所以说,你的资产就算只有一百块,实际上也比我更有钱。”
夏雪怡站了起来,用手比划了一下眼前的这片空地。
“你知道吗,这块地皮就是夏家接手的。只是资金链出了问题,暂时没法开工。我爸正在拼命联系资本接盘,代价很可能就是让我去联姻。毕竟在中国,第一等的关系,就是血缘和姻亲!所以我挺羡慕贺洲和林晓,他们起码拥有过那么温暖的爱情。”
我不禁一愣。我原本以为,夏雪怡只不过是个有些矫情的天之骄女,但是今天我才知道,她也面临着如此现实的生存危机,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看着夏雪怡略显落寞的背影,我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夏雪怡的身体微微一颤,但也没有把手抽回去。我突然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笑?”
夏雪怡抽出手来,在我的肩膀上打了一下。
我笑着摇摇头。我其实是在笑,我们前两次亲密接触的时候,明明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们的亲密接触却简直可以以疯狂来形容,像最亲的亲人,也像最仇的仇人,咬牙切齿,水融,恨不得带着对方一起死去。可是当我们从最低谷处走出来时,我们却回归到了陌生人的地位,客气得连拉一下手手都要脸红。
当然这话是没法跟夏雪怡明说的,但我和她似乎有着双方都懂的默契,我一声淫笑,她就明白了我笑声里的意味,于是她的脸变得更红了,而且装得更一本正经起来。
她故作轻松地转移了话题:
“这里原来是少年宫,我要没猜错,原来方小慧就是在这儿学舞蹈的吧。”
“你怎么猜到的?”
“你和方小慧今天的眼神,隔着那么远都拉上丝了,也不知道避着人家的未婚夫!然后你就跑这来了,坐在这儿看一地的砖石瓦砾发呆,不是为了凭吊初恋,还能是为什么。”
“多好的地方,可惜拆了。”
我叹道。
“我知道对你来说,这里是盛放你初恋回忆的宫殿。要不我补偿你一下?”
“肉偿吗?”
夏雪怡只是白了我一眼,并没理会我这个没品的玩笑。
她把一个苹果蓝牙耳机塞到我的左耳,然后将另一个塞进自已的右耳。
“金坚,既然方小慧已经离开你,那么这个地方就不再是你的宫殿,而是你的监狱!我在这座监狱的废墟上给你跳一支舞,庆祝你的灵魂获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