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也算!”
我笑道。
白筱恬问:
“那你呢?你成天卷得让我们这些实习警恨不得刀了你!你有什么梦想,或者什么特别想实现的目标吗?”
“我想有钱!我睡觉做的都是有钱的梦!”
“那我要恭喜你梦想成真了呀!众赢现在的业务越来越火,你的四个助理成天在我面前晃悠,你现在起码应该年入百万了吧?”
我笑道:
“刑事诉讼没有你想的那么挣钱!不过我现在接了两个经侦口的案子,如果顺利的话,可能也就差不多了!我现在有点小钱了,有点小地位了,去了夜场,也去了商K,喝了茅子,也喝了拉菲,世界也看过了,游艇也坐过了,嫩模也搂过了,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受吗——真他妈没劲,没劲透了!哪有听我们筱恬讲爽文故事开心啊?”
白筱恬也笑道:
“是啊!我从小最烦的就是我爸出去混局子,每次回来都喝得一身酱酒味儿!还有几次,他非要带我去,我在那儿连一分钟都坐不住!我就想,就为了当那个破官,就为了多挣那两个臭子儿,这么折磨自已,至于吗?现在他好容易当上了那个芝麻绿豆官,但也是整天唉声叹气的,一点也不开心!”
“是啊,当你有钱了,当你到一定位子上了,你才会发现,你曾经那么仰望的风景,原来也那么荒凉!我觉得方小慧也是一样的。成就感的边际效应是递减的。一个人出卖了灵魂,费尽力气爬上了珠穆朗玛峰,却发现峰顶那么荒芜!她就又开始后悔自已出卖过灵魂了!”
白筱恬说:
“她还是太贪心了,而且钻了牛角尖!人啊,是不能既要又要还要的!更何况世界上除了事业和爱情,还有很多值得追求的东西。比方说,我要是方小慧,有了这么多钱,我就拼命吃喝,拼命买买买,拼命旅游……”
“她啊,为了控制体重,她吃面不会超过10根,三餐基本都是优质蛋白加水煮菜,她只在乎台上的形象,下了台不是扎马尾就是丸子头……至于旅游……”
我摇了摇头。
我又想起了方小慧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金坚,我上次说想去洛城,就是顺口一说,你怎么能当真呢!你做兼职赚钱不容易,不要把辛苦钱花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上。你攒着,周末带我去一个好点的宾馆,让我好好奖励你!洛城嘛,等我们毕业了、有钱了再去,也是一样的!只要咱俩在一起,去哪儿、干什么,我都开心!”
我又想了我们在第一次在商场体验VR的时候。当我摘下头盔时,方小慧眼睛亮晶晶的,笑容可掬地对我说:
“我没有骗你吧?这个海底世界超真实的,那只巨鲸就像真的从你身边游过一样!这下你可过了看海的瘾了!”
是啊,除了孤注一掷地追寻着那个难比登天的梦想,方小慧的人生还有什么其他追求吗?
在她想起飞的时候,她发现现实的引力太沉重了,于是她只得砍掉了自已的一半血肉。现在她飞累了,但是缺了那些血肉的她,却发现自已又无法落地了。
白筱恬叹了口气,幽幽地说:
“在你心里,你还爱她!”
“没有……”
“别想骗我,你的语气已经出卖了你!”
我苦笑道:
“哈哈,真的!我亲眼见过她背叛我的样子,那天晚上在毛里求斯,就是在咱们这样的一个白色的别墅里……这还没完,我他妈的亲眼见过她为了向上爬,能做到多么卑微、下贱和肮脏!能多么心机地把她有限的智慧运用到极致!那时她没有别人可以算计,所以她一门心思地算计我!她让我托举她,甚至拼命踩着我向上爬!所以现在她哪怕跪着求我,哪怕在我面前寻死觅活,我也永远不可能再爱她!永远!如果我可以做到原谅,那我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和你在一起!”
白筱恬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
“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你这么激动干嘛啊?显得很欲盖弥彰,你知道吗?”
我用力吸了一口烟,然后又用力地吐了出去。
“操!我也不想激动!如果有个记忆删除器的话,我最希望的就是彻底所有跟她有关的这段记忆!但是,李宗盛那首老歌怎么唱来着?
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她,偶尔还是会惦记着她,就当她是个老朋友啊,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
李宗盛,你他妈的真诛心啊!”
白筱恬轻声接着唱道:
“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
让往事都随风去吧。
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
仍在我心中,
虽然已没有她。
走吧,走吧,
人总要学着自已长大。
走吧,走吧,
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走吧,走吧,
为自已的心找一个家。
也曾伤心流泪,
也曾黯然心碎,
这是爱的代价……”
唱到后面,白筱恬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等到唱完,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我心疼地抱住了她。
“你怎么了,筱恬?”
“没什么……”
她微笑着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你总是说我不会共情,你让我用心去感受每一个人的挣扎和震颤。我刚刚按照你说的,代入了一下方小慧,感受了一下她的震颤。然后我一下子被震憾了,我觉得她也可怜的,她并不坏,只是没有办法!她那么美,也那么脏,那么孤独和无助……”
然后,白筱恬又柔柔地吻了上来。
“而且,代入方小慧之后,我发现,你也是世界第一好!”
短暂的假期结束后,我和白筱恬乘飞机返回了唐州。
在唐州机场分别的时候,大概是她已经习惯了芽庄那极限亲密的日子,白筱恬哭叽叽地不肯离开我的怀抱,委屈得竟然真的哭了。直到我答应她,这个周末我会再带她到周边的某个城市,来一趟特种兵式的一日游,她这才哭叽叽地点头说好。
我俩正旁若无人地亲着呢,突然白筱恬尴尬地松开了我,满头黑线地走到一对中年男女身边,低声说:“要死了!你俩来干啥?不是不让你们来接我吗?”
我也懵了。
这是白筱恬的爸妈?
我擦,早听说了她爸暴脾气,我这刚拱了他们家的新鲜白菜,他不会来打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