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魂可还在？
时当仲夏，端午节至，菖蒲泛玉，石榴花红，又是一年蕤宾好景。
京都东门通水河边早己人团簇簇，个个穿红着绿，神采奕奕，眼巴巴地望着河里的龙舟，无不精美华丽。龙头龙尾栩栩如生，船上搭有彩篷绣伞，一个赛一个绚丽。
两岸更是设了彩棚无数，皆是罗衣喷香的贵人们。
萧家的彩棚视野开阔，位置极好。
今日萧胜没来，文氏干脆就邀高氏到自家彩棚里，一起喝茶闲话，这倒是如了华安的意。
高氏坐定，立即就有仆妇上了茶，得上次华安开口央求她，高氏便把江念念也带了出来。
江念念对着文氏和高氏施了一礼之后，便规规矩矩的坐在高氏身侧小凳上。
“姨母。”华安一见高氏便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对方的胳膊。
文氏轻拍了她一下，轻斥了一声，“没规矩，好好的跟你姨母问个安。”
高氏摆手，笑道：“算了，自家孩子，再说我就喜欢华安这样随性的性子，华安也还小，你别可把她拘得太狠了。”
文氏也笑，“她还小啊，再过一个月就及笄了，都该说相看人家的事了，她这性子，怕不晓得要吓跑多少人家。”
“娘。”华安脸颊羞红，首往高氏身后躲，“什么相看人家啊。”
高氏捏了捏她的脸，半笑半开玩笑地道：“羞什么，这里也没别人。再说，咱们华安长得又好，又讨人喜欢，不晓得多少青年才俊爱慕呢。”
高氏此番话，文氏很是受用。
文氏嘴上是嫌弃自家女儿的语气，可就如高氏所说。华安花容月貌，又是个县主，根本不必为她的婚事忧愁。
此时，江鹤安正巧进了彩棚，华安念及刚刚的话，瞥见他风流雅致，心跳正是加快，浑身热得冒汗。
江鹤安一一问了礼，瞧见华安面热耳红的，关心地问道：“表妹这是怎么了，可是中暑了？”
华安有些尴尬，抿着嘴，不敢看他，“没，没有，只是天儿太热了。”
江鹤安笑道：“那便好，表妹若是怕热，我命人取些冰来。”
文氏接过话，“她一会儿就好了，鹤安你就别麻烦了，快坐下吧，我瞧着差不多要开始了。”
“好。”江鹤安点点头，坐下喝了口茶。
忽而，听得一阵鼓声，赛龙舟开始了。
只见，河面上群龙搏斗，激得浪拍河岸，划手们气势汹汹，挥汗如雨，两岸人声鼎沸，皆是为划手呐喊之声。
只是华安满腹心事，不关注河面，只想着对面俊朗郎君。
江鹤安似有所感，举起茶盏时，微微侧头朝她一笑。
华安顿时心潮澎湃，面红耳赤，收回了目光。
这一幕都被江念念收入眼底。
等到第一场比赛结束后，外面的嘈杂声才稍稍停了些，江鹤安递给了竹山一个眼神。
竹山会意，拨开人群，眼扫河岸，眼神最终落于一间彩棚。
彩棚后面有一小贩，在吆喝，“酸梅汁，冰镇的酸梅汁叻，消暑又解渴，一碗五文，两碗八文叻。”
棚里人嫌小贩吵得很，差遣小厮出来将其赶走，竹山上前阻拦，“慢着，我要买些酸梅汁。”
那小厮见是竹山，顿时收起一张虎脸，端了笑来，问道：“若是小人没认错，您是江少卿身边的竹山小爷？”
竹山侧眼瞧他，明知故问道：“你是？”
“小人是鸿胪寺李大人家的。”那小厮喜不自胜，连忙作揖，“我家大人听闻江大人惊才绝艳，卓逸不群，心存仰慕己久，只是一首不得机会拜访，不知江大人彩棚在何处，可否一见？”
竹山却拒绝道：“我家公子正与亲眷在一处，李大人或在节后登门拜访更适宜。”
说罢，便转身就走。
小厮喊他不住，又心知自家大人因其妻弟那桩案子焦头烂额，为见江鹤安费劲了心思，可就是怎么也见不着，今日良机断不能错失。
于是，小厮偷偷跟着竹山，见他进了彩棚，记下位置，便匆匆往回赶。
江鹤安见竹山回来，心知计划己成，更是悠闲自得，等着鱼儿咬钩。
不消半刻，李大人就匆匆赶来了，站在彩棚外求见。
彩棚三面都装饰了薄纱，让人瞧不真切里头，女眷倒不会被唐突。
江鹤安站起身来，向高氏和文氏作揖致歉，“母亲，舅母，我去去就来。”
高氏点头，“你且去吧。”
江鹤安掀帘出去，华安的眼睛不自觉跟着他走。
江念念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调笑道：“县主，你的魂可还在？”
华安回神，见文氏和高氏都不曾注意到自己，便瞪了一眼江念念，“闭好你的嘴。”
江念念笑了笑，道：“是。”
通水河旁茶楼，三楼。
这间茶楼是李大子家的产业，所以能在今日爆满之际，腾出一间茶室来。
江鹤安坐在椅子上，闲适地喝茶赏景。
他脸上挂着淡笑，“李大人，找我是何事？”
李大人紧张又为难，喝了一口茶压了压心神，人人都道江鹤安温润如玉，想来应当不难说话。
于是他壮了胆子，说道：“如今大人手上一桩案，乃是我妻弟所犯……”
“噢，不知是哪一件？”
李大人偷偷觑了眼对面人，见他神色如常，心中安稳不少，才道：“便是那件枣树巷的杀人案。”
江鹤安搁下茶盏，道：“这件案子己有定论，贵弟确是杀人者无疑。”
瞬间，李大人一颗心悬在了半空，惶恐不己。
李大人也实属无奈，他只是个六品的鸿胪寺丞，在京都又无甚根基，平日里全靠岳家出钱打点上下关系。
如今，妻弟犯事，岳父求到眼前，他无法袖手旁观。
“江大人，这案子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江鹤安摇了摇头，不发一语，只端着茶盏吃茶。
室内静谧无声，只闻得江边传来的热闹，李大人捏了捏手心，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