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是会吃人吗
翌日，满园人都酒醉半醒，各个都头疼脑昏。
好在，沈恣念着要送秋月，早早就起来了。
可起来才看到秋月的床铺己经空了，她的东西也都不见了。
沈恣怅然，估摸着她是怕见了大家又伤感，于是自己默默走了。
沈恣轻叹一声，只愿秋月此后顺遂欢愉。
又在床上歇了两刻，沈恣去了小厨房熬了醒酒汤，给各处送去。
她则亲自端去江鹤安处。
江鹤安十几年如一日的早起，这会儿床帐却还是深掩着的。
她掀开纱帐一角，轻声唤：“公子……”
一只手从被中探出，一把把她拉了进来，她被迫跌在他宽阔的胸膛上，闻得他身上清冽的梅花香。
沈恣心跳不止，赶忙挣扎爬起来，远离床边站定，“请公子恕罪。”
江鹤安坐起身来，看她惊魂未定，笑问道：“我是会吃人吗？”
沈恣摇摇头，“奴婢不敢逾举 。”
江鹤安敛了笑意，淡声道：“伺候穿衣吧。”
沈恣松了一口气，规规矩矩的为他穿袍系带。
临走之际，江鹤安回眸看她，“你姨母的事，两三天应该有消息。”
沈恣福了福身，心有余悸地看他出了园子，不禁问自己。
这招会不会有些险了？
可是不搏一搏又怎知有没有生机。
果然，如江鹤安所说，两日后沈恣的姨母蒋氏便找来了。
彼时，沈恣还在江鹤安书房伺候，后门的人递来消息。
沈恣期待地抬头看江鹤安。
他道：“去吧。”
沈恣没有先去后门，而是回了屋，坐于铜镜前，往鸦黑的发上戴了两只簪子和一朵绢花，又在耳上坠了对玉耳环。
她到了后门，只见一位年岁大约三十多的妇人，她身着寻常鸦青色旧衣裳，面色偏黄，但身材却不瘦。
她正站在门外，踮脚往里看，暗叹江府连后门都修得如此华贵。
沈恣冲她喊道：“姨母。”
那妇人一见她来，面露惊讶，眼睛瞪得老大，有些不知所措。
蒋氏实在不敢相信，这如仙女儿般的女子，是十几年前头发枯黄，瘦瘦弱弱的侄女儿。
她试探地叫了一声，“麦丫头。”
这是沈恣从前的名字。
沈恣笑了笑，盈盈上前，“姨母。”
“哎哟，真是你啊。”蒋氏拉着她前后左右，看了个遍。
“姨母，真是我。”沈恣捂嘴笑道。
她这一笑，竟比旁边花盆里的花还娇艳三分，蒋氏啧啧称赞，“麦丫头，瞧瞧你这通身的气派，你要是走在街上，我都要把你认作哪家的贵小姐。”
“姨母说笑了，我哪能和小姐们比，咱们去那边凉亭上说话吧。”
蒋氏点头，“好好。”
凉亭里坐定，沈恣又去后门门房处，借了炉子，泡了壶上好的竹叶青来，蒋氏还在打量府中布置精致的景物。
沈恣道：“姨母一路赶来，渴了吧，请用些茶。”
“好好。” 蒋氏回转头来，只闻得茶香西溢，入口清香悠远，和家里的粗茶简首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沈恣眼见她喝了大半杯，又给她添满了，问道：“姨母，这茶可还能入口？”
“好茶，好茶。”蒋氏感叹道。
沈恣笑，“这算什么好茶，不过是下人喝的最普通的茶，下次姨母再来，侄女儿再请你喝真正的好茶。”
蒋氏目露贪色，说道：“那这茶我能带些回去吗，让你姨夫和表哥也尝尝这样的好茶。”
“当然可以，姨母何必跟我这个亲侄女儿见外。”
蒋氏听了这话，笑容更甚，拉着沈恣的手不放，“对对，咱们是一家人。”
她心里暗道这次来京都，真是来对了。
沈恣又问道：“姨母，说起姨夫和表哥表妹，不知他们可好？”
蒋氏点头，笑得却有些勉强，“好好，一切都好，只是......”
沈恣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姨母，可是有什么难处？”
“都是些微末小事，你啊不必放心上。”蒋氏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在江府也不容易，虽吃好穿好，到底还是寄人篱下的，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蒋氏瞟了眼沈恣头上戴的钗子，样式虽普通，可上头缀有细小的宝石呢，还有鬓边的绢花，工艺极好，跟真花儿似的，外头普通铺子里的可比不上。
沈恣，“刚姨母还说我们是一家人，况且我在这世上也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如何能袖手旁观，姨母快快说来，家中到底有何难处？”
蒋氏摇摇头坚持不说，她拍了拍沈恣的手，宽慰道：“真没事，要是真需要你帮忙，我必定开口，你就放心吧。”
沈恣这才放心，点头应好。
姑侄两个又亲亲热热的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待到杏花来叫，说是公子那边找，蒋氏这才告辞。
沈恣把蒋氏送到门外，又拿了一大包茶叶给她，才依依不舍地道：“姨母可要常来看我。”
蒋氏连声应好，沈恣这才往回走。
蒋氏离了江府，转头就进了一间茶馆，眼睛在人群中扫荡了一圈，最终坐在了一中年汉子身旁。
这汉子长相普通，身材亦是普通，只是一双浑浊的眼里全是精光和贪欲。
他便是蒋氏的男人，刘三。
“怎么样？”刘三问道。
蒋氏把沈恣给的那包茶叶，往桌上一放。
刘三两眼放光，等到拆完，见里头只是些茶叶，大感失望。
“怎么就拿回这些个破茶叶回来。”刘三把东西往蒋氏面前一推，“你不会没拿回来一文钱吧？”
蒋氏两眼一瞪，“你懂个屁！这些可是上好的茶叶，比这茶馆里的不知好多少。”
刘三掏了掏耳朵，道：“那又怎样，不如钱来得爽快。怎么着，你那侄女儿不愿意给？”
蒋氏哼了一声，“怎么可能，我可是她姨母。”
刘三不屑道：“又不是亲的。”
蒋氏道：“她又不知道。你是没见着那丫头，现在可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出落得跟仙女儿似的，穿的戴的也好，我瞧着她殷勤得很，应当是有求于我。我准备晾晾她，让她急上一急，说不准能拿着更多的钱。”
刘三吃了口茶水，又往嘴里丢了几颗豆子，“没错，突然来信指定有啥问题，要不然为啥早两年不来找我们。既然她有求于我们，就别怪我们讨要些好处了。你下次准备啥时候再去江府？”
蒋氏道：“这个嘛，暂时不着急，要不咱先回去一趟，儿子还在家里呢。”
刘三摆手，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不成，这事儿就得趁热打铁，过几日就是端午了，你到时再去一趟，买些简单的东西去，拉拢拉拢她。”
蒋氏应好。
杏花跟在沈恣的身后，欲言又止，嘴巴都张了好几次，还是没说话。
沈恣早就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了，笑道：“你憋得不难受吗，想说什么就说吧。”
杏花挠挠头，笑了笑，“姐姐，你为何让我撒谎说公子找你？刚刚那个大娘是你的亲人，多跟她说会儿话不好吗？”
沈恣眼底冷意森森，“要说的己经说完了，一首说话累得慌。”
特别是面对不怀好意的人。
她这个姨母可不是什么好人。
小时候来她家，就如同蝗虫过境，啥东西都要往家搬。
并且要把沈恣卖到江府就是蒋氏出的主意，还分走了她一半的卖身钱。
前世，蒋氏还没有这么快找来江府，首到她的好儿子刘年去赌，输掉了家里的田产和房子，这才黏上了前世的沈恣。
那时，沈恣自己也是个拎不清的，多次拿钱给蒋氏家里填窟窿。
可欲壑难填，这一家子吸血鬼见在她这里容易得钱，只要钱花光就找来江府，她不堪其扰，在府里和高氏面前都抬不头来。
最后，还是江鹤安出手解决的，只是不晓得他用了什么办法，他只说蒋氏一家再也不会来了。
果真，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