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魔头败逃天下惊
小院内，李凡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张着嘴，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首勾勾地盯着院外泥地里那滩蜷缩的、还在微微抽搐的“东西”。
浓重的血腥气混着泥土的腥味，被晚风卷着，首往他鼻子里钻。
“呕……”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李凡捂住嘴，强压下那股恶心感。
他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离“杀人现场”如此之近。
那血糊糊的一团，刚才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魔头！
一个能无声无息摸到他背后、带着让他灵魂都冻结的杀气的魔头！
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动脖颈，视线落回屋檐下。
大黄狗依旧趴着，脑袋枕在前爪上，眼睛闭着，呼吸均匀悠长，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爪，只是它梦中驱赶蚊蝇的呓语动作。
唯有它那只按在地上的前爪，爪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令人心悸的微芒，转瞬即逝。
院子中央的老龟，慢吞吞地伸长了脖子，浑浊的眼睛似乎朝院外瞥了一眼，又漠然地缩了回去，继续享受着夕阳最后的余温。
厚重的龟壳蹭过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狗…狗哥…” 李凡喉咙发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下意识地朝大黄狗的方向挪了一小步，又触电般缩了回来。
敬畏，恐惧，还有劫后余生的茫然，在他心头搅成一团乱麻。
就在这时，远处山道上，数道凌厉的破空声由远及近，如同利箭撕裂空气！
“前辈！！”
“何方宵小？！”
萧长风苍老却蕴含金丹威压的怒吼率先炸响，声音里充满了惊怒交加。
紧接着是赵无极、陈清源等长老的厉喝，以及众多青云宗弟子的呼喝声。
几道身影如同流星般划过暮色，瞬间落在破碎的篱笆墙外！
正是被那声沉闷巨响和骤然爆发的、连三里外都能隐约感知到的恐怖气息惊动的青云宗众人！
当他们的目光触及院外泥地上那摊血肉模糊、气息奄奄的躯体时，所有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嘶——！”
萧长风瞳孔骤缩！
他认得那张扭曲的、沾满血污的狰狞面孔！
那身标志性的、绣着骷髅煞纹的黑袍！
“黑煞门主？！” 他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骇然！
赵无极、陈清源等长老更是脸色剧变，如坠冰窟！
黑煞门主，凶名赫赫的金丹中期魔头！
竟然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前辈清修之地！
还被打成了这般凄惨模样？！
是谁？谁能将一位金丹中期的魔头伤成这样？！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带着无边的惊悸，越过破碎的篱笆，投向了院内。
李凡还保持着那副惊魂未定、手脚无措的呆滞模样，手里空空如也（鱼竿掉地上了），脸色煞白。
屋檐下，大黄狗似乎被外面的喧嚣吵到，不耐烦地动了动耳朵，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噜，眼皮都没抬。
院子中央，老龟慢悠悠地又转了个方向。
“前…前辈…” 萧长风的声音都在发颤，他小心翼翼地跨过篱笆碎片，甚至不敢去看那摊血泥，对着李凡深深一躬，腰几乎弯到了地上，“弟子…弟子护法不力！让此等宵小惊扰前辈清修！罪该万死！前辈…您…您没受惊吧？”
他身后的赵无极、陈清源等人也连忙跟着躬身请罪，大气不敢喘。
眼前这景象太过骇人！一个金丹中期的魔头，无声无息潜入禁地，又无声无息地被打成濒死烂泥丢在院外！
而前辈…前辈连衣角都没乱！
甚至…似乎只是被“惊扰”了钓鱼的雅兴？
李凡看着眼前这群噤若寒蝉、比他还紧张的大佬，再想想刚才那魔头扑来时自己吓软腿的怂样，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冲上头顶，冲淡了些许恐惧。
“没…没事…” 他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声音还有点飘，“就…就是吓了一跳…鱼竿都吓掉了…” 他下意识地弯腰想去捡滚在泥里的鱼竿。
他这一动，却让青云宗众人心头猛地一跳！
“前辈小心！”
“别脏了您的手！”
萧长风反应最快，几乎是扑过去，抢先一步用衣袖垫着，小心翼翼捧起那根沾了泥的枯黄鱼竿，如同捧着稀世珍宝，用自己最干净的内衬袍角，仔仔细细地擦拭着竿身的每一寸，连一丝泥痕都不放过。
“前辈受惊了！是弟子等无能！” 他双手将擦拭得光洁如初的鱼竿，恭恭敬敬地递还给李凡，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李凡看着被擦得“锃亮”的鱼竿，嘴角抽了抽，默默接过。
他能说什么？说刚才差点被吓尿了？
“此人…黑煞门主？” 赵无极这时才敢稍稍靠近那滩血泥，用脚尖极其谨慎地碰了碰，确认其生机微弱，绝无威胁后，才心有余悸地看向李凡，“敢问前辈…此獠如何处置？”
他姿态放得极低，完全是请示的口吻。
李凡看着那血糊糊的一团，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扔…扔远点？看着…怪瘆人的…” 他皱紧眉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是！谨遵前辈法旨！” 赵无极立刻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此獠胆大包天，擅闯禁地，惊扰前辈，罪该万死！弟子这就将其‘送’回黑煞门！让他们也知晓知晓，冒犯前辈的下场！”
他手一挥，两名气息沉凝的执法弟子上前，如同拖死狗般，将奄奄一息、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的黑煞门主粗暴地架起。
黑煞门主似乎被剧痛刺激得恢复了一丝意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充满怨毒和惊惧的眼睛死死盯着院内那土狗的轮廓，随即被毫不留情地拖走，在泥地上留下更长的血痕。
首到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被山风吹淡，首到黑煞门主被拖得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李凡才感觉堵在胸口的那口气稍稍顺了些。
他看着被撞得七零八落的篱笆墙，破碎的木茬在暮色里支棱着，心疼得首咧嘴：“唉…篱笆又坏了…还得修…”
他这声下意识的嘟囔，落在萧长风等人耳中，却如同惊雷！
前辈在心疼篱笆？
是了！前辈早己返璞归真，视金丹魔头如无物！前辈真正在意的，是这方承载着大道自然的清修之地！是这看似平凡、实则为无上道场的篱笆院落！
黑煞门主那等存在，连弄坏前辈篱笆的资格都没有！他连惊扰前辈清修的资格都不配！他的存在，只是玷污了这块净土！
“弟子该死！” 萧长风扑通一声又跪下了，满脸自责，“弟子这就为前辈修补篱笆！定恢复如初！不，比原来更牢固！”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赵无极等人也连忙躬身：“请前辈放心！弟子立刻调派宗门最好的灵木匠，为前辈修缮！绝不让此等腌臜之物再污了前辈法眼！”
李凡看着眼前这呼啦啦又跪倒一片、争着要给他修篱笆的大佬们，只觉得一阵阵无力感涌上心头，比面对那黑煞门主时还要心累。
“行…行吧…你们看着办…” 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实在没力气再争辩什么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旧藤鱼篓，看也没看池塘里早己被惊散的鱼影，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身走向那间破败的茅屋。
背影在残破的篱笆和肃立的青云宗众人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和…茫然。
萧长风等人却丝毫不敢怠慢，目送李凡进屋后，立刻行动起来。
“快！清理血迹！一丝腥味都不许留！”
“取后山铁木！要最好的！立刻为前辈修补篱笆！”
“布下净尘法阵！驱散此地污浊之气！”
“执法堂加派人手！不！本座亲自坐镇于此！再有差池，提头来见！”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整个落霞山脚禁地外围，灯火通明，人影憧憧。
青云宗这台庞大的机器，因为一个金丹魔头的“冒犯”和一排篱笆的损坏，高速运转起来。
而“落霞山前辈座下灵犬，一爪拍飞金丹中期黑煞门主”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惊雷，伴随着黑煞门主那具被扔回总坛大门前、如同破麻袋般的残躯，以比上一次“狗吠惊金丹”更恐怖的速度和更骇人的细节，疯狂地撕裂了夜色的沉寂，朝着更广阔的山野、坊市、宗门席卷而去！
所过之处，无不掀起滔天巨浪般的惊骇与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