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灵脉塔的第十三声钟

雨幕把3号窟贫民区的轮廓泡成了模糊的墨团。林深拽着苏璃穿过堆满废弃机械的小巷，脚下的积水没过脚踝，混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这是贫民区的“香水”，比联邦主城的灵脉香氛更刺鼻，也更真实。

“还有三个街区到灵脉塔。”苏璃的声音有点哑，她的机械臂残骸用布条缠着，血渗出来，在雨里拖出淡红的痕迹，“我的右眼……好像能看见塔周围有淡紫色的雾。”

林深抬头望去，废弃灵脉塔的尖顶刺破雨云，像根生锈的针。那座塔在联邦档案里的记录是“20年前因灵脉泄漏废弃”，但3号窟的老人说，每个暴雨夜都能听见塔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像有人在里面修一座永远走不准的钟。

他摸出怀里的金属牌，“林岚”两个字被体温焐得发烫。王瘸子说这是母亲的名字牌，可林深记得母亲的工作牌是蓝色的，而这个牌子是暗银色，边缘刻着和怀表一样的纹路。

“你对灵脉塔有印象吗？”林深问。苏璃的芯片虽然烧了，但偶尔会闪回一些碎片记忆，比如她能认出父亲实验室的设备型号。

苏璃的右眼蓝光闪烁，突然停在巷口的一个路牌前——路牌上的“灵脉塔街”被涂鸦盖住，只露出“脉”字的下半部分，像个正在哭泣的脸。“我好像……在这里丢过一块芯片。”她蹲下身，机械手指抠着路牌的锈迹，“当时有人追我，穿黑风衣，左手……”

她没说下去，但林深知道她想说“左手是熵蚀的”。陈默的影子，原来早就笼罩在这座塔周围。

靠近灵脉塔时，雨突然小了。塔基被半人高的杂草围着，铁门锈得像块烂铁，上面挂着块警示牌：“灵脉辐射超标，禁止入内”。但林深看见铁门的锁是新换的，不是联邦制式，是黑市常见的“狼牙锁”——王瘸子肯定来过。

“怀表的地图显示，地下室入口在钟楼背面。”林深打开表盖，悬浮的齿轮己经重新组合，指向塔的西侧，“王瘸子说的‘逆熵检测仪’应该就在那里。”

苏璃突然按住他的手，右眼的蓝光聚成一点：“等等，塔里有活物，不止一个。”她指向塔顶的钟楼，“而且……它们在等午夜。”

林深的指尖碰到怀表的齿轮，突然感到一阵寒意。王瘸子说“别信金属的哭声”，可他现在分明听见塔里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像有人在转动生锈的钟摆。

他们绕到钟楼背面，果然在杂草里找到块松动的石板。掀开石板，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混合着霉味和灵脉的气息涌出来——是父亲实验室里特有的“逆熵灵脉”味，比普通灵脉更冷，带着点薄荷的清苦。

“我先下。”林深握紧军用匕首，机械义甲的接口处又开始刺痛，虎口的白纹己经蔓延到小臂，像结冰的河流，“你的伤……”

“死不了。”苏璃扯掉布条，露出机械臂残骸里的线路，有几根还在微微发光，“这是林舟的设计，核心没坏就能撑。”她顿了顿，补充道，“刚才在巷口，我想起他给我起名时说的话——‘璃，像玻璃一样透明，才不会被熵蚀污染’。”

林深的心颤了一下。母亲也说过类似的话，她总把灵脉比作“透明的水”，说“看得见底的，才干净”。

他钻进洞口，里面是陡峭的石阶，扶手早己朽成了粉末。每向下走一步，怀表的齿轮就转得更快，红雾从表盖里渗出来，在黑暗中画出淡淡的光轨，像在引路。

“下面有灵脉波动。”苏璃跟在他身后，声音压得很低，“很弱，但很纯，不像被污染过。”

石阶尽头是扇金属门，门上刻着和怀表内侧一样的“熵增不可逆”。林深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反而发出“嗡”的一声，震得他虎口发麻。

“需要逆熵能量才能开。”苏璃的机械臂残骸贴在门上，线路的光和门的纹路开始共振，“你的灵根……”

林深按住门板，集中精神去想刚才吸收乌鸦灵核的感觉。逆熵灵根被唤醒的瞬间，小臂的白纹突然亮起，像有电流窜过，门“咔”地一声开了条缝，露出里面的景象——

一个篮球场大的地下室，中间摆着台半人高的仪器，屏幕是暗的，但外壳上的标志林深认得：父亲实验室的徽记，一只握着齿轮的手。仪器旁边堆着些金属碎片，拼起来像个残破的钟摆。

“逆熵检测仪！”林深刚要冲进去，苏璃突然拉住他，指着仪器后面的阴影。

阴影里站着个“人”，或者说，是个由金属碎片拼起来的东西，关节处缠着生锈的铁链，手里拎着根铁棍，眼睛是两团跳动的黑火——那是“熵蚀缝合体”，王瘸子说过，是陈默用死人的机械义肢和熵蚀能量拼出来的怪物。

缝合体没动，只是盯着他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像破旧的风箱。林深注意到它的胸口别着块金属牌，和他手里的“林岚”牌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名字被刮掉了。

“它在等午夜。”苏璃的声音发颤，右眼的蓝光映出缝合体背后的墙——墙上用血写着一行字：

“第十三声钟响时，门会开。”

林深握紧手里的金属牌，突然明白王瘸子为什么说“别信金属的哭声”。这缝合体胸口的牌，这墙上的血字，甚至这灵脉塔的寂静，都是陷阱。

就在这时，塔顶传来“当”的一声钟响，沉闷得像敲在棺材上。

不是午夜。现在距离午夜，还有整整三个小时。

（第西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