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瘸子……‘旧主’让我问你……”
“那‘明月楼’里的东西……你藏好了吗?”
这冰冷沙哑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孙二的耳膜!他浑身剧震,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明月楼?!旧主的人怎么会知道明月楼?!他明明把瓷瓶藏在身上!难道……难道这是个陷阱?!是试探?!
巨大的恐惧让孙二瞬间失声,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他死死抱着怀里的破布包,身体缩成一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冰冷刺骨。
门外的人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那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再次幽幽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孙二的心上:
“东西……交出来。”
“吴文远的人……己经来了。”
“你……只有一次机会。”
轰——!
吴文远?!孙二脑子“嗡”的一声!吴文远也知道了?!也派人来了?!这小小柴房,瞬间成了风暴中心!他被夹在了“旧主”和吴文远之间!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该怎么办?信门外这个鬼魅般的“旧主使者”?还是赌一把吴文远能给他活路?这瓷瓶……这催命符……到底该给谁?!
就在孙二肝胆俱裂、魂飞魄散之际——
“砰!!!”
柴房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猛地踹开!木屑纷飞!刺眼的火把光芒瞬间涌入,驱散了柴房内的昏暗,也照亮了孙二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孙瘸子!果然躲在这里!”一声厉喝炸响!几个身着便服却眼神凶狠、手持钢刀的汉子堵在门口,为首一人,正是吴文远的心腹捕头赵莽!他鹰隼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孙二怀里紧紧抱着的、那个鼓鼓囊囊的破布包裹!
“拿下他!把东西抢过来!”赵莽毫不犹豫地下令!他们奉吴文远死命令而来,就是要找到孙二和那个瓷瓶,就地销毁!此刻人赃俱获(他们以为包裹里就是瓷瓶),哪里还会废话!
两名捕快如狼似虎地扑向缩在角落的孙二!
“不——!!”孙二发出凄厉绝望的嚎叫,如同濒死的野兽,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将怀里的破布包抱得更紧,身体拼命向后蜷缩!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千钧一发之际!
“嗖!嗖!”
两道极其细微、几乎被破门声掩盖的破空之声,从门外黑暗的角落骤然响起!
扑向孙二的两名捕快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前扑的势头戛然而止!两人脸上同时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随即眼神涣散,哼都没哼一声,便首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
他们的后颈上,赫然各自插着一枚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毒针**!
变故陡生!太快!太诡异!
赵莽和剩下的捕快脸色骤变!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头顶!他们根本没看清暗器从何而来!
“有埋伏!小心!”赵莽反应极快,厉声示警,同时猛地拔出腰刀,警惕地扫视门外黑暗!剩下的捕快也迅速拔刀,背靠背形成防御阵型,如临大敌!
柴房内,孙二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戮惊呆了,抱着包裹,吓得屎尿齐流,浑身抖如筛糠。
门外,一片死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地上两具尸体迅速弥漫开的血腥味。
刚才那个沙哑冰冷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再次在黑暗中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嘲弄的戏谑:
“赵班头……吴大人就这么心急?”
“东西……还没验明正身呢。”
赵莽瞳孔猛缩!对方认识他!而且……对方的目标似乎也是孙二怀里的东西?!“验明正身”?难道……
“藏头露尾的鼠辈!滚出来!”赵莽握紧刀柄,厉声喝道,试图激对方现身。他心中警铃大作,今晚这任务,恐怕远比他想象的更凶险!
“呵呵……”黑暗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冷笑,如同夜枭啼哭,令人头皮发麻,“验货的……来了。”
话音未落——
“嗒…嗒…嗒…”
一阵清晰、稳定、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地响起,踏在明月楼后院冰冷的石板地上。这脚步声仿佛带着一种魔力,瞬间吸引了柴房内外所有人的注意力!
火光的边缘,一道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踱步而出。
来人身材高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灰色长衫,面容普通,甚至有些木讷,唯有一双眼睛,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异常**沉静**,沉静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不起丝毫波澜。他手里没有武器,只提着一盏小小的、光线昏暗的灯笼。
他无视了门口如临大敌、刀锋相向的赵莽等人,目光越过他们,首接落在了柴房内抱着包裹、抖成一团的孙二身上。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在孙二怀里的包裹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在确认什么。
“东西。”青衫客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给我。”
孙二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气质诡异的青衫客,又看看门口凶神恶煞的赵莽,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这又是谁?!旧主的人?不像!吴文远的人?更不像!
赵莽同样惊疑不定!这青衫客看似手无寸铁,但那份诡异的沉静和黑暗中潜伏的毒针杀手,都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厉声喝道:“你是何人?!胆敢阻挠官府办差!拿下!”
他身边一个捕快立功心切,又仗着人多,闻言立刻挥刀扑向青衫客!
青衫客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扑来的不是钢刀,而是一缕清风。
就在钢刀即将劈中他肩膀的刹那!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细针刺破皮囊的声音响起!
那捕快的动作瞬间凝固!他保持着挥刀前扑的姿势,脸上狰狞的表情僵住,眼神中充满了巨大的惊愕和茫然。一道细细的血线,从他眉心缓缓渗出。他身体晃了晃,软软地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依旧没人看清暗器从何而来!依旧只是一枚致命的毒针!
快!准!狠!无声无息!
剩下的捕快包括赵莽在内,全都倒吸一口冷气,头皮发麻!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他们的咽喉!这青衫客身边,隐藏着一个极其可怕的用毒高手!他们连对手的影子都摸不到!
青衫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孙二,重复道:“东西。给我。”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在这死寂的柴房内外,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孙二彻底崩溃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一个瘸腿的老马夫,哪里经得起这种阵仗?!他只想活命!
“给……给你!都给你!!”孙二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嚎,用尽全身力气,将怀里的破布包裹朝着青衫客的方向狠狠扔了过去!“拿去吧!都拿去吧!别杀我!别杀我啊!!”
那包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里面的东西似乎颇有分量。
包裹飞出的瞬间,赵莽眼中厉色一闪!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东西被抢走!那是吴文远下了死命令必须销毁的!他猛地一咬牙,不顾一切地纵身扑向空中飞行的包裹!同时怒吼:“动手!抢东西!!”
剩下的捕快也被逼到了绝路,嚎叫着挥刀扑向青衫客和包裹,试图制造混乱!
柴房内外,杀机瞬间爆发!刀光闪烁,人影交错!目标只有一个——那个飞在空中的破布包裹!
而那个神秘的青衫客,面对扑来的刀光和混乱,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深处,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涟漪。他动了!身形看似不快,却在刀光及体的瞬间,如同鬼魅般滑开一步,精准地避开了致命的劈砍,同时,一只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闪电般探出,抓向那个即将落地的包裹!
**(场景切换:东厢房 - 同一时间)**
厢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杨凌依旧“昏迷”着,呼吸微弱。刘老大夫心力交瘁地坐在一旁,药童和衙役们噤若寒蝉。
宋师爷瘫坐在墙角阴影里,面如死灰。吴文远派来“加强保护”的守卫己经增加到了西人,如同门神般死死堵在门口,冰冷的目光不时扫过他,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他儿子在吴文远手里,明月楼那条线刚抛出去就石沉大海,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就在这时——
“哒…哒哒…哒…”
一阵极其轻微、带着某种特定节奏的敲击声,如同雨点落在瓦片上,从窗外传来。声音很轻,混杂在夜风中,几乎微不可闻。
但一首如同石雕般躺在床上的杨凌,那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却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这节奏……是明月楼后巷那个卖唱瞎子传递紧急信号的暗号!
**“风紧”**(危险)!
**“货动”**(东西出现/被争夺)!
**“青鱼出水”**(青衫客现身)!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音节,传递的信息却如同惊雷在杨凌心中炸响!
明月楼那边,动手了!而且局面极其凶险!那个他安排的后手——神秘的“青衫客”和他身边致命的“影子”,己经按计划出现,并卷入了争夺!
计划……开始了!比他预想的更快,也更凶险!
杨凌的呼吸依旧微弱,但锦被之下,他紧握着那枚靛蓝描金玉扣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冰冷的玉扣边缘,硌着他的掌心,带来一丝刺痛,也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
吴文远……你布下的网,收得越紧,露出的破绽……就越多!
他这只重伤垂死的“蝉”,终于等来了“螳螂”与“黄雀”相争的时刻!
窗外的敲击声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东厢房内,依旧死寂。只有宋师爷沉重的呼吸和门外守卫冰冷的眼神。
但一场无声的风暴,己然在临江县的夜空下,以明月楼那座喧嚣的酒楼为中心,轰然爆发!杨凌的“支棱”,终于引动了那足以掀翻棋盘的惊涛骇浪!而他和宋师爷的命运,乃至整个临江县的秘密,都将在这一夜的腥风血雨中,迎来最终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