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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吴文远与杨凌的生死博弈(8)

回春堂的刘老大夫被衙役几乎是架着拖进了东厢房。老人须发皆白,气喘吁吁,显然被“命悬一线”的阵仗吓得不轻。他颤巍巍地坐到床边,搭上杨凌冰凉的腕脉,眉头紧锁,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脉象……浮散微弱,气血两亏,元气大伤……这……”刘大夫捋着胡须,声音发颤,“这伤势……凶险!极是凶险啊!”他一边吩咐药童赶紧煎药,一边取出银针,准备施救。

宋师爷在一旁,脸上的“忧急”几乎要溢出来,搓着手,不住地哀求:“刘老!您可是咱们临江杏林圣手!求您一定救救杨生员!他可是剿匪的功臣啊!老爷说了,不惜一切代价!”

他的声音很大,既是说给大夫听,也是说给门口重新站岗、却明显心神不宁的衙役听,更是说给这县衙里无处不在的耳朵听——杨凌快死了!我在拼命救他!你们看着办!

趁着大夫全神贯注施针,药童和衙役都围着床边打转的混乱当口,宋师爷悄无声息地退到了房间最阴暗的角落。他背对着众人,借着身体的掩护,从袖中飞快地抽出一张便笺和一支随身携带的细小炭笔(这是他多年师爷养成的习惯)。他屏住呼吸,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字迹写下几行字:

> *“南市,豆腐张,寻‘孙瘸子’(原马夫孙二)。言‘老屋瓷瓶,底印为凭,旧主索命,速交来人’。十万火急!事关身家性命!宋知礼泣血拜上!”*

他将便笺折成极小的一块,紧紧攥在手心。汗水浸湿了纸角,也浸湿了他的掌心。这是最后的希望!他必须立刻找到一个绝对可靠、且能立刻出衙的人送出这封信!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屋内:焦头烂额的大夫,懵懂无知的药童,惶恐不安的衙役……都不行!门外那两个守卫?更不行!那是吴文远的狗!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际,一个身影端着刚煎好的药碗,低头快步走了进来——是那个沉默寡言、负责煎药的老仆,张伯。此人平日只知埋头干活,几乎不与任何人交谈,是县衙里最不起眼、也最“干净”的人。吴文远之前考虑用他送“醉梦散”,也是看中了他的“干净”。

宋师爷的心脏猛地一跳!就是他了!张伯的儿子就在南市码头做苦力,他偶尔会告假出去看儿子!而且,他此刻端着药进来,靠近门边,是唯一有机会不引人注目离开的人!

宋师爷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堆起感激涕零的表情,快步迎向张伯,声音带着哭腔:“张伯!药好了?快!快给我!刘大夫正等着呢!”他伸手去接药碗,动作看似急切,身体却巧妙地挡在了张伯和屋内其他人视线之间。

就在手指触碰到药碗的刹那!宋师爷的手腕极其隐蔽地一翻,那枚被他汗水浸透、紧紧攥着的纸团,如同变戏法般,无声无息地塞进了张伯粗糙的手掌中!

张伯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愕然。

宋师爷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凑近张伯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气声急速说道:“立刻!出衙!去南市豆腐张!找到孙瘸子!把信给他!告诉他,他当年藏的东西,旧主派人来取了!事关他全家的命!办成了,你儿子以后不用做苦力!办砸了……我们所有人,包括你儿子,都得死!”

张伯眼中瞬间涌起巨大的恐惧,身体微微颤抖。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宋师爷那淬毒的眼神和手腕上铁钳般的力道,让他不敢动弹。他看了看宋师爷,又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床上“命悬一线”的杨凌和忙碌的大夫,最后,目光落回自己掌心里那枚滚烫的纸团。

“去!就说……就说去给我抓一副急用的药引!快!”宋师爷猛地松开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同时将药碗“抢”了过来,转身快步走向床边,“刘大夫!药来了!”

张伯站在原地,呆立了一瞬,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恐惧、挣扎、茫然交织。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儿子前程的渺茫希望压倒了一切。他猛地一低头,将纸团死死攥进拳头,转身,如同一个最不起眼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厢房,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

宋师爷将药碗递给药童,背对着门口,心脏狂跳如擂鼓。成了!第一步!希望……希望这个老仆够快!够机灵!希望那个孙二……还活着!还在南市!还留着那个该死的瓷瓶!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喘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毒蛇的信子,毫无征兆地舔上了他的后颈!

他猛地回头!

只见吴文远不知何时,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厢房门口!他换了一身深色的便袍,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比之前狂暴时更加令人胆寒的、凝固的杀意!他的眼神,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任何波澜,只是静静地、冰冷地锁定了宋师爷!

宋师爷瞬间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吴文远什么时候来的?他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张伯……他出去的时候撞见吴文远了吗?!

“老……老爷……”宋师爷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脸上的“忧急”瞬间变成了无法掩饰的惊惶。

吴文远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看床上“昏迷”的杨凌一眼。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进厢房,脚步落在地砖上,发出轻微却令人心悸的“嗒、嗒”声。他走到宋师爷面前,停下。

整个厢房瞬间死寂。连刘老大夫捻针的手都僵住了,大气不敢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几乎要将空气冻结的恐怖压力。

吴文远伸出手,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替宋师爷理了理刚才因慌乱而有些歪斜的衣领。他的手指冰冷,如同毒蛇的鳞片滑过宋师爷的脖颈。

“宋师爷……”吴文远的声音低沉、平缓,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你……辛苦了。”

他凑近宋师爷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如同情人低语般的声音,轻轻说道:

“家里……夫人刚派人来报,说令郎今日在学堂,似乎有些……不适。我己让人接回府中,请了最好的大夫照看。你……不必忧心。好好……照顾杨生员。他若‘好’了,令郎自然‘无恙’。”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宋师爷的心脏!儿子!吴文远抓了他儿子!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是告诉他,他全家老小的性命,此刻都捏在对方手里!他刚才所有的动作,很可能都在吴文远的监视之下!张伯……恐怕凶多吉少!

宋师爷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再次将他淹没。

吴文远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无尽残酷的弧度。他不再理会宋师爷,转身,目光终于落到了床上“昏迷”的杨凌身上。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静静地看了片刻。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刻骨的恨意,有冰冷的审视,还有一种……仿佛在看一个死物的漠然。

“刘大夫,”吴文远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却让刘老大夫浑身一哆嗦,“杨生员,就拜托你了。务必……让他‘好’起来。本官……等着他醒来,还有……很多话要问。”

他特意加重了“好起来”和“很多话”的语气,其中的深意,让房间内的温度骤降。

“是……是!老朽……老朽定当竭尽全力!”刘大夫慌忙躬身应道,额头冷汗涔涔。

吴文远微微颔首,不再停留,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厢房。但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却如同粘稠的墨汁,久久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

宋师爷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浑身冷汗淋漓,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他看着床上依旧“昏迷”的杨凌,又想起被吴文远控制了的儿子,想起可能己经暴露的张伯……刚刚燃起的那点希望之火,瞬间被这盆名为“现实”的冰水浇得只剩一缕青烟。

反击?生路?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蛛网牢牢缠住的飞虫,越是挣扎,那致命的丝线便缠绕得越紧!

而床上,杨凌的眼睫,在无人察觉的阴影中,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吴文远的到来和那赤裸裸的威胁,他听得一清二楚。宋师爷的绝望,他也感受得到。

时间……更紧迫了。吴文远的网,正在急速收紧。

他的“支棱”,需要在绝境中,寻找那几乎不存在的缝隙。

**(场景切换:县衙后门马厩 - 片刻后)**

张伯佝偻着背,如同一个真正的、急着去抓药的老仆,脚步匆匆,尽量不引人注目地走向后门。他紧紧攥着袖中的纸团,掌心全是冷汗。宋师爷那淬毒般的威胁言犹在耳,儿子……儿子的前程……

就在他即将穿过马厩旁那条狭窄的甬道,踏出后门门槛的刹那——

一道黑影如同捕食的夜枭,悄无声息地从堆积草料的阴影中暴起!

寒光一闪!

张伯只觉得后心一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狠狠掼在冰冷的石墙上!他想叫,喉咙却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剧痛!冰冷的、刺穿身体的剧痛瞬间蔓延!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一截染血的刀尖,从自己胸前透了出来!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艰难地扭过头,想看清凶手的面容,却只看到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残忍和漠然的眼睛。

“呃……”张伯的瞳孔开始涣散,生命急速流逝。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将那只紧攥着纸团的手伸向空中,似乎想将纸团扔出去,喉咙里发出破碎而嘶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嚎叫:

“青……麟……卫……!!!”

这声用生命最后气力吼出的、模糊却极具冲击力的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马厩夜空!

扼住他喉咙的手猛地一紧!刀锋残忍地一绞!

张伯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彻底。那只伸向空中的手无力地垂下,紧握的纸团“啪嗒”一声,掉落在混杂着泥土和鲜血的地面上。

黑影迅速拔出刀,在张伯身上擦了两下,警惕地扫视西周。确认无人后,他弯腰,飞快地捡起地上那枚沾血的纸团,看也不看,塞入怀中。然后,他如同鬼魅般,再次融入黑暗的阴影,消失不见。

只留下马厩角落,一具迅速冰冷的尸体,和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张伯圆睁的双眼,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夜空,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风,卷起几根枯草,打着旋儿掠过尸体。那声垂死的“青麟卫”,如同不散的诅咒,在县衙冰冷的砖石间,幽幽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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