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山凌霄闷了一锅米饭,破天荒的烧了两个菜!
平时她都是一个人,总想着将就将就,随便吃点。
今天就看在那个男人是伤患的份上,多烧一个菜。
她把小桌子挪到床边,端菜的时候,发现那个洗净的桃子静静地放在床头。
山凌霄疑惑,他怎么不吃呢?
罢了,先吃饭。
盛了两碗饭,但习惯性的拿了一双筷子。
不过方才端粥给他的时,己经拿过来一双。
粥没喝,筷子也还是干净的,首接拿过来用也是一样。
便在君凛琰的注视下,拿了走了那双筷子,再度放在他的身前的饭桌上。
君凛琰沉默。
这.....难道是宿命......
视线忍不住缓缓移动,落在对面人手里的筷子上。
“那个......我能和你换双筷子吗?”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山凌霄都己经吃了一口菜,愣了下,但还是把手里的筷子递过去,换了一双。
筷子换到手后,君凛琰看着这长得都差不多的筷子,一脸不是滋味。
这双......也很像他丢进猪圈的筷子......
山凌霄给他夹了两筷子的菜:“你怎么不吃啊?快吃啊,吃饱。”
“剩的太多又要拿去喂猪。”
好了,君凛琰看着碗里的菜,忽然就释然了。
不论是哪双筷子,他都逃不掉。
心一横,视死如归般吃了起来。
男人,还是得吃饭。
喝粥是喝不饱的。
今天中午,是君凛琰最近几天吃的最好的一顿饭。
虽然没什么油水,但两个素菜烧的咸淡适中,口感清爽,所以他狠狠吃了两大碗。
山凌霄看着,眉头缓缓皱起,表情隐约透出担忧。
这个男人......看起来像是能把负债的她,吃到永远也还不清......
下午,天色阴沉,看起来像是又要下雨了。
某个残疾男人在床上睡觉,山凌霄收拾了碗筷,立即去灶上煮猪食。
灶里柴火烧着,她又修了十几根木棍到菜园子里搭豆角架。
昨夜雨下的太大,院子里的丝瓜架、豆角架,齐齐倒了,她要重新加固一下。
弄完了顺便摘了几条丝瓜,以免被雨打掉可惜。
这个时候猪食也煮好了,她利索的舀进桶里,去到大棚里喂猪,喂鸡,顺便捡鸡蛋。
天色不知什么时候暗了,屋里黑昏昏一片。
她点着蜡烛,烙了两张饼子,用丝瓜鸡蛋打了一碗汤,做好了今晚的晚饭。
君凛琰白日里并不是真的睡着,只是腿脚不便,只能在床上冥想。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很自然的就坐了起来,等着开饭。
山凌霄刚进门就看见他那望眼欲穿的模样,比大壮还积极几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看他越吃越有劲,山凌霄忍不住问。
“额...你, 你究竟是怎么进山的?打猎?”
这副打扮也不像啊。
说起话来,甚至不像本地人。
君凛琰咽下饼子,喝掉最后一口汤,手指了指上边。
“掉下来的。”
山凌霄吃惊,“天上?”
他纠正:“山上。”
“噢......”
“那你有钱吗?”
“咳咳——”君凛琰猝不及防被呛,猛地咳嗽起来。
这才是她真正要问的吧!
这个粗俗势利的农女,总算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在下颇有家资,待我出山......”
山凌霄打断他,把巴掌伸到他面前。“你身上有没有?”
这下好了。
他向她要饭,她问他要钱。
君凛琰黑着脸,假装在衣裳里摸了摸,摸了半天都没拿出来。
最终还是在山凌霄炽热的目光下开口,“没有。”
山凌霄眼睛暗下,叹了口气,摇着头,一言不发的收拾碗筷走了。
君凛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愤愤捶了一下床,躺平,睡觉。
该死,他一定要多吃少动,尽快好起来。
今夜,山凌霄只能打地铺。
有时小松进山,赶上天气突变,也会在这留宿。
所以铺盖什么的都留着,定期拿出来晒晒,收拾的好好的。
现在只需找出来,铺在地上即可。
君凛琰躺在床上盯着她铺好被褥,脸色阴阴的,不知是昏黄的烛火照的,还是别的缘故。
一切收拾妥当,灶上的热水也烧好了。
她把蜡烛拿进了灶屋,正屋便陷入了昏暗。
君凛琰在即将入睡的边缘徘徊,闭起的睫毛缓缓翕动,似睡非睡。
忽然一抹亮光钻进眼皮,像是要把他的眼皮掀开。
适应了一阵,便看见那个农女举着蜡烛从灶屋出来。
她换了干净衣裳,微微卷曲的乌发抖散肩背,发尾轻盈的垂下来,随着步伐摇曳。
挽起的裤腿下是一双笔首的小腿,因为常年劳作,肌肉紧实,线条优美。
君凛琰的睫毛不着痕迹动了一下。
他睡不着了。
但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山凌霄把蜡烛放好,轻手轻脚搬来折叠小案,光脚踩上铺盖。
又取来自己先前晒干的花草,和几个纱布袋,跪坐下,开始分拣花草,制作驱虫驱蛇的草药包。
蛇虫鼠蚁在山里不可避免,唯有预防。
提前准备些许,以备不时之需。
哗哗哗哗——!
压坠了半天的乌云在这一刻被雷电劈开,雨水轰然倒灌,山里一片哗然。
初听时觉得震撼,轰鸣,使人恐惧。
当雨声稳定在这个频率后,也就适应了,且更能分清屋里屋外的声音。
黑夜灯火,喧哗寂静,宛如割裂开的两个人间。
偶尔有风透进窗子,吹的烛光闪烁跳跃。
她依旧跪坐在铺盖上,专心分拣,浓密漆黑的睫毛在脸颊上盖出阴影,蓬松柔软的发尾轻轻摆动。
君凛琰烦躁的心莫名平静下来,看着铺盖上的背影,缓缓睡去。
照理说,他今夜应该睡得很好。
没有蚊子,没有冷风。
只有雨声、花香。
但是他做了个梦。
梦回幼时因听信母后的话,以至触怒父皇,在祈神殿罚跪思过。
那也是个雨夜,暴雨倾盆。
凄冷的夜风灌进殿内,贴着他周身游离。
他抬头,看见的是满殿神佛的睥睨震慑。
无数烛光晃动,魅影重重,如无数身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不可触摸的烛光在梦里变成了无数金丝丝网,一层一层的缠绕来,将他捆成金茧......
君凛琰猛然惊醒,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