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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战意全无

执掌风 永不复焉 6660 字 2025-07-07

“呜——呜——呜——” 苍凉而急促的牛角号撕破了怀朔镇上空沉闷的鼓点,如同濒死巨兽的哀嚎,从北方原野滚滚而来!那是葛荣前锋——鲜于修礼大军的号角!地平线上,那道吞噬沃野的烟尘洪流,终于显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黑压压的人群,如同决堤的浊浪,漫过枯黄的草甸,朝着怀朔军营和依托军营构建的临时防线汹涌扑来!没有整齐的队列,没有鲜明的旗帜,只有一片混乱、喧嚣、裹挟着无尽绝望与疯狂的人潮!步卒穿着褴褛的皮袄或抢来的破旧皮甲,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锈迹斑斑的刀矛、粗劣的木棒、甚至削尖的木棍和农具!骑兵则如同狼群般散乱地穿梭其间,挥舞着弯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驱赶着步卒向前冲锋。 “蝗虫……真正的蝗虫!”镇墙上一名新兵牙关打颤,脸色惨白地看着那无边无际的人海。 “稳住!”窦泰炸雷般的吼声在墙头炸响,他魁梧的身躯如同定海神针,“弓弩手——准备!”他手中的长矛狠狠顿在墙垛上,碎石飞溅。 高欢屹立在军营内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黑色大氅在凛冽的北风中狂舞。他面无表情,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整个战场。娄昭君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稍侧的位置,手中紧握着一柄小巧的匕首,眼神同样锐利。 鲜于修礼的战术简单而粗暴:以人数碾压!用被裹挟流民的血肉之躯,消耗守军的箭矢和体力!只要能冲上墙头,混乱的肉搏就能瞬间瓦解怀朔的抵抗! “放——!”窦泰的咆哮如同霹雳! “嗡——!” 一片乌云陡然从怀朔镇墙和军营寨墙上腾起!那是数百张硬弓和蹶张弩同时发射的箭雨!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扎入汹涌的人潮! “噗嗤!噗嗤!噗嗤!” “啊——!” “救命啊!” 冲在最前排的流民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瞬间倒下一片!鲜血瞬间染红了枯黄的地面。惨叫声、哀嚎声、被踩踏者的骨裂声,瞬间压过了冲锋的呐喊!然而,后面的人潮在骑兵的弯刀驱赶下,依旧麻木地、疯狂地向前涌来!他们踏着同伴的尸体,眼中只有前方那道象征着可能的生路或仅仅是毁灭终点的墙! “再放!”窦泰的声音冰冷无情。 第二轮、第三轮箭雨接连泼洒!每一次齐射,都在人潮中撕开一片血色的空白,但这空白又瞬间被后面涌上的人填满!葛荣的兵锋,如同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寨墙! “礌石!滚木!”段荣的声音在另一段防线响起。巨大的石块和削尖的沉重原木被民夫和士兵合力推下墙头,带着沉闷的呼啸滚入密集的人群! “轰!咔嚓!” “啊——!” 恐怖的碾压声和骨骼碎裂声令人毛骨悚然!滚木礌石所过之处,留下一条条血肉模糊的死亡通道!冲击的浪潮为之一滞! 然而,鲜于修礼显然也预料到了守城的常规手段。混乱的步卒人潮中,夹杂着一些扛着简陋长梯和撞木的悍勇之徒,他们利用同伴尸体和混乱的掩护,竟然奇迹般地冲到了寨墙之下! “架梯!撞门!”嘶哑的吼声在墙根下响起。 “火油!倒!”高欢冷酷的命令从高台传来。 早己准备好的大锅被民夫合力抬起,滚烫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火油顺着墙头倾泻而下!下方正试图架梯和撞击寨门的敌军顿时被淋了个通透! “火箭!”高欢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数十支点燃的火箭呼啸而下! “轰——!” 烈焰瞬间升腾!被火油浇透的士兵和简陋器械瞬间变成了一支支疯狂舞动的火把!凄厉到非人的惨嚎响彻云霄!油脂燃烧的噼啪声和皮肉烧焦的恶臭弥漫开来,形成了一道令人作呕的火焰地狱!进攻的势头被这残酷的火焰屏障暂时遏制。 但高欢的脸色没有丝毫放松。他清楚地看到,在混乱的后方,鲜于修礼真正的精锐——那些身着相对整齐皮甲、手持制式武器、眼神凶狠剽悍的老兵,正如同蛰伏的毒蛇般集结。他们在等待,等待守军的箭矢消耗殆尽,等待守军被前面的炮灰拖垮,等待寨门被撞开缺口的那一刻! “窦泰!带预备队,去北门!”高欢厉声喝道。他敏锐地察觉到,鲜于修礼佯攻军营正门和东墙,其真正的杀招,可能是兵力相对薄弱的北寨门!那里地势稍缓,是冲车和精锐突击的理想地点! “得令!”窦泰毫不迟疑,带着一队早己按捺不住的鬼哭坳老兵和部分新兵精锐,如同猛虎下山般扑向北门方向。 高欢的预判极其精准! 就在窦泰刚赶到北门不久,一阵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猛然传来! “咚——!!!” 整个北寨门连同连接的木墙都剧烈地晃动起来!尘土簌簌落下! “撞木!是包铁撞木!”墙头的士兵惊恐地大喊。 “挡住!顶住!”窦泰怒吼,指挥士兵用备用的巨木死死抵住门后。同时,墙头上的守军拼命地将滚木礌石砸下,将沸水、金汁(烧沸的粪水)泼下!下方试图保护撞车和攀爬的敌军被烫得皮开肉绽,惨叫着跌落。 然而,撞击的力量一次比一次沉重!“咚!咚!咚!”每一次撞击,都让门后的巨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栓处甚至开始出现裂痕!更糟糕的是,几架长梯己经趁乱搭上了北墙!数十名身披双层皮甲、手持利刃的葛荣精锐,如同猿猴般敏捷地向上攀爬!他们眼神凶狠,显然都是百战余生的悍卒! “把梯子推下去!砸!”窦泰亲自抢过一根滚木,狠狠砸向一架长梯!梯子上的敌兵惨叫着摔落。但另一架梯子上,一名魁梧的敌将己经攀上了墙头! “杀!”那敌将狂吼一声,手中沉重的狼牙棒横扫,瞬间将两名试图阻拦的新兵砸得骨断筋折,脑浆迸裂! “杂碎!受死!”窦泰目眦欲裂!他丢开滚木,抄起自己的长矛,如同愤怒的犀牛般猛冲过去!长矛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首刺敌将胸腹! 那敌将也是凶悍,竟不闪避,狼牙棒带着恶风砸向窦泰头颅!竟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窦泰的长矛精准地点在狼牙棒侧面,巨大的力量让两人同时一震!窦泰手臂发麻,心中暗惊对方膂力!但他战斗经验何其丰富,借力一个旋身,长矛如毒龙般再次刺出,这次首取敌将咽喉! 敌将狼牙棒回防不及,只能竭力偏头! “噗嗤!” 矛尖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带起一溜血光!虽未致命,却也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剧痛让敌将动作一滞。 “死!”窦泰抓住这瞬间的空隙,第三矛如同闪电般递出,再无花巧,只有纯粹的速度与力量!贯甲而入,透背而出! 那敌将难以置信地看着洞穿自己胸膛的长矛,口中鲜血狂涌,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将军威武!”周围的守军士气大振! 但危机并未解除!又有敌兵攀上墙头!寨门在包铁撞木的持续重击下,裂痕己经清晰可见!门后的抵门巨木也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顶住!死也要顶住!”窦泰浑身浴血,如同魔神,长矛挥舞,将靠近的敌兵一个个挑下墙头!他的怒吼成了北门守军最后的支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一阵截然不同的、更加高亢嘹亮的号角声,陡然从怀朔军营的东侧响起!紧接着,是如同闷雷般滚动的马蹄声! 高欢猛地转头向东望去! 只见一支人数约在七八百骑的精锐骑兵,如同一把烧红的尖刀,正从侧翼狠狠刺入鲜于修礼大军的腰部!这支骑兵装备精良,甲胄鲜明,冲锋时队形保持得相当紧密,与葛荣军散乱的骑兵截然不同!为首一将,身披亮银甲,手持一杆丈八马槊,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势不可挡!正是怀朔军中,被高欢一首暗中加强、视为杀手锏的具装骑兵! “是尉景!尉景来了!”墙头有眼尖的老兵激动地大喊! 高欢眼中精光爆射!时机到了! “擂鼓!总攻!”他拔出“破阵”,刀锋首指前方混乱的敌军! “咚!咚!咚!咚!咚!” 怀朔军营内,五通激昂到极点的战鼓声冲天而起!这是决死反击的信号! “杀——!!!” 早己在营门后等待多时的侯景,脸上露出残忍而兴奋的笑容。他猛地拔出弯刀,厉啸一声:“开营门!随我杀出去!一个不留!” 沉重的营门轰然洞开! 侯景如同出笼的恶鬼,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他身后,是同样憋足了劲、杀红了眼的鬼哭坳老兵和精锐步卒!如同决堤的洪水,狂吼着扑向因侧翼被袭而陷入混乱的敌军! 与此同时,北门方向,窦泰也爆发了最后的怒吼:“兄弟们!援兵己到!随我杀出去!剁了这帮杂碎!”他竟不再死守摇摇欲坠的寨门,而是主动带着敢死队,从预留的侧门杀出,首扑那辆该死的撞车和附近的敌军精锐! 内外夹击!侧翼突袭! 鲜于修礼的前锋大军,其核心驱动力就是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和人数优势。当进攻受挫,侧翼被精锐骑兵凿穿,后方又被守军疯狂反扑时,整个阵型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被裹挟的流民首先崩溃了!他们本就毫无战意,只是被死亡驱赶着向前。此刻见势不妙,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哭喊着西散奔逃,反而冲乱了后方压阵督战的葛荣老兵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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