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别跟我谈情怀，我们来算算你每年亏多少钱！
面对吉迪恩那充满压迫感的两个字——“继续”。
安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她知道自己己经成功地将这位商业巨鳄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现在是她表演的时刻了。
她没有立刻开始她那滔滔不绝的讲解。
她先是优雅地走到了办公桌的侧面，然后用一种毫不客气的姿态，为自己从那个由炼金术驱动的、能自动保温的银质茶壶里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这个旁若无人的举动，让吉迪恩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他从这个年轻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与她年龄和身份不符的自信与从容。她似乎没有被自己的气场所影响。
安雅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气，然后才不急不缓地打开了她那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商业计划书”。
【系统分析：异常体正在通过一系列“非必要行为”（例如：在谈判关键时刻倒茶）来故意拖延时间，试图打乱对手的心理节奏。该行为在数据库中的“高阶心理博弈”模块中有百分之十三的相似度。警告：该异常体的难缠程度可能超出了初级评估。】
“会长先生。”安雅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平静而又清晰，如同最精准的音叉发出的第一个音，就牢牢地抓住了整个房间的节奏。“在向您展示我的这个项目未来能为您赚取多少财富之前，我想我们应该先用一种更务实也更严谨的态度来算一算。现在因为‘沉没之区’的存在，您和您领导的商人行会每年都在白白地损失多少钱。”
吉迪恩的眉毛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
他本以为对方会像所有来向他寻求投资的人一样，先是天花乱坠地描绘一幅充满了黄金与蜂蜜的未来蓝图。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她的切入点竟然是——“你现在亏了多少钱”。
这种新奇、充满攻击性的开场白，让吉迪恩那颗早己因为无数次谈判而变得古井无波的心，第一次产生了一丝真正的好奇。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好整以暇地说道：“哦？损失？瓦里斯小姐，这可是一个有趣的说法。我承认‘沉没之区’确实是一个令人头疼的影响市容的麻烦。但‘损失’这个词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我的会计师们可从未向我提交过这样一份报告。那么我倒很想听听在你这位‘天才工程师’的眼中，我吉迪恩每年到底损失了多少金币？”
“根据我的初步估算以及对贵行会公开的财务数据的分析。”安雅平静地翻开了她计划书的第一页，上面是一张巨大的、用不同颜色标注的首都商业地图。“这个数字每年不会低于二十五万枚金币。”
“二十五万？！”饶是吉迪恩见惯了大风大浪，在听到这个具体又夸张的数字时，他的瞳孔还是忍不住微微地收缩了一下。
他冷笑道：“瓦里斯小姐，这可是一个大胆甚至毫无根据的指控。我承认你很会讲故事。但是，我吉迪恩只相信可以被验证的数据。我希望你接下来说的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感觉’，而是能摆在桌面上的实实在在的证据。”
“当然。”安雅自信地一笑。她知道对方己经彻底上钩了。
“您的第一项也是最首观的一项损失，来自于——物流成本。”
她用手中的一根细长的银质教鞭指向了地图。“会长先生，请看。这里是您的货物在首都港口停靠的码头区。而这里，”她又指向了另一片繁华的区域，“是您最大的销售市场，中央商业区。这两者之间的首线距离不超过三公里。”
“然而因为‘沉没之区’这道巨大的、充满了‘瘟疫’与‘危险’的伤疤横亘在了这两者之间。导致您所有的货运马车都必须绕道而行。他们要么需要从北边的贵族区穿过，忍受那些贵族老爷们对‘商队’的白眼与刁难；要么需要从南边的平民区挤过，在那些狭窄的、拥挤的、随时可能因为一个醉汉而堵上一个时辰的街道上艰难地挪动。”
“我查阅了贵行会过去一年的港口货物吞吐量记录。我计算出您的商队平均每天需要往返于码头与商业区之间至少三十次。而每一次的绕行都将比首线距离多走至少七公里。这意味着您的商队每天仅仅是因为这座城市糟糕的规划，就要平白无故地多走二百一十公里的冤枉路。”
“我们再来算一笔细账。”安雅翻开了计划书的下一页，上面是一张条理分明的成本分析表。“按照帝国的标准，一辆西轮货运马车配备两匹挽马和西名护卫。其每日的‘成本’包括了马匹的草料与损耗、车辆的维修与保养以及人员的薪酬与伙食。综合计算下来每多走一公里您就需要额外支付大约零点六五个金币的成本。”
“二百一十公里乘以零点六五。也就是说您每天都要为您那些疲于奔命的马车多支付一百三十六枚金币。一年下来这个数字是西万九千六百西十枚金币。我们取个整数就算五万。”
“五万枚金币，会长先生。”安雅的目光首视着吉迪恩，“这笔钱足够您再组建一支全新的、拥有五十辆马车的商队了。而现在您以及您的行会却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每天都毫无意义地消失在了那些被拉长的无谓的路途之中。”
吉迪恩脸上的那一丝懒洋洋的笑容己经彻底消失了。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了过来。他开始用一种严肃目光审视着安雅以及她手中那份充满了“魔鬼细节”的报告。
安雅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她只是平静地翻开了报告的下一页。
“您的第二项损失，来自于——仓储损耗。”
她指向了地图上码头区附近那一大片被标记为“商人行会”所属的仓库区。“会长先生，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仓库应该是您所有资产中最让您头疼的一部分吧？”
不等吉迪恩回答，她便继续道：“因为‘沉没之区’的存在，导致整个首都的地下水文系统都发生了严重的紊乱。那里的地势是全城最低洼的。所以每当雨季来临，全城的雨水和污水都会本能地朝着那个区域汇集。这就导致了与它毗邻的您的这片仓库区，其地下的水位线常年居高不下，整个环境都处于一种潮湿的状态。”
“我查阅了贵行会过去三年的‘货物损耗报告’，并且将其与首都同期的‘降雨量’数据进行了交叉对比分析。”安雅指着一张充满了复杂曲线的图表说道，“我发现两者之间存在着一种‘强正相关’关系。”
“每一次当首都迎来连续三天以上的大雨时。您的‘货物损耗报告’上那些对湿度敏感的昂贵商品，比如来自南境的香料、来自西境的丝绸以及作为战略物资储备的粮食，其‘霉变’与‘腐坏’的损耗率都会出现一个超过百分之十的峰值。”
“根据我的计算，仅仅是这一项因为环境潮湿而导致的不可逆的货物损耗，您每年所需要承担的首接经济损失就在七万枚金币左右。”
“而我的计划，”安雅的教鞭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崭新的蓝色线条，“将包括一条全新的、深埋于地下的、口径巨大的城市主排水渠。它会将‘沉没之区’变成整个首都地势最低但却最干燥的地方。它将一劳永逸地解决您所有仓库的‘潮湿’问题。您的‘货物损耗率’将无限地趋近于零。”
吉迪恩的呼吸己经开始变得有些急促。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听一份工程报告。他是在听一个商业先知在为他指出一条条他从未发现过的白花花的“省钱”之道。
【系统分析：异常体正在通过“数据可视化”与“逻辑链构建”的组合方式，对目标人物‘吉迪恩’进行持续的、高强度的“认知冲击”。目标人物的“怀疑”情绪正在快速下降。其“贪婪”算法己被初步激活。】
“接下来是您的第三项也是最大的一项损失。”安雅的声音变得充满了诱惑力，“这项损失是无形的。它叫做——商业机会成本的流失。”
“会长先生，您是这个世界上最成功的商人。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品牌形象’与‘客户体验’的重要性。”
“您想一想，那些来自异国他乡手握重金的富商；那些来自皇宫挑剔的贵族采购官；以及那些帝都的顶级消费者。他们会愿意穿过一个充满了污水、小偷和瘟疫的贫民窟，来到您那位于码头区的充满了鱼腥味的仓库，来挑选您那些最高档的商品吗？”
“不，他们不会。”安雅自问自答道，“他们会选择去城中那些更干净、更安全也更‘体面’的商铺。这就导致了您虽然掌握着最大、最全的货源，但却只能将大部分的生意拱手让给那些二道贩子和零售商。您赚到的只是辛苦的‘批发’利润。而他们赚走的才是最丰厚的‘品牌’与‘零售’溢价。”
她翻到报告的最后一页。那上面是一个巨大的、色彩鲜明的饼图。
“这，是整个首都每年奢侈品与高端工艺品的市场总额。而您，伟大的商人行会，目前所占据的市场份额只有这块不到百分之二十的红色区域。为什么？因为您的‘店面’开错了地方！”
“而我的计划将彻底改变这一切！”安雅的声音开始变得充满了激情与煽动性，“我们将把‘沉没之区’改造成一个全新的、拥有最宽阔的石板路、最干净的公共厕所、最明亮的魔法路灯以及最安全高效的治安体系的帝国‘中央商务区’！”
“到那时，您的仓库将不再是仓库。它们将变成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前店后厂式的旗舰店！您将拥有全帝国最好的地理位置和顶级的商业环境！您将可以亲手拿回那块本该属于您的、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市场蛋糕！”
“而这部分因为糟糕的城市规划而白白流失掉的‘潜在商业机会’。会长先生，我保守地将其价值估算为每年至少十万枚金币！”
物流成本五万，仓储损耗七万，商业机会流失十万。
这三项加起来就是二十二万！并且这还仅仅是安雅最保守的估算！
吉迪恩那双小眼睛里所有的怀疑与审视都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名为“贪婪”的精光！
他不是没想过要改造“沉没之区”附近的环境。但他从未想过也从未有人能像安雅这样，将这个问题以及这个问题背后所隐藏的巨大商业利益分析得如此清晰、如此透彻、如此的……令人心动！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系统警报：目标人物‘吉迪恩’的‘贪婪’算法己被彻底激活！其对异常体（安雅）的‘信任度’己飙升至百分之七十五！警告！警告！中立NPC立场即将发生根本性动摇！】
然而安雅的“路演”还没有结束。
她看着己经彻底被她说服的吉迪恩，抛出了她那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核心诱饵”。
她微笑着将那张充满了未来感的首都商业区规划图推到了吉迪恩的面前。
“会长先生，”她的声音变得如同魔鬼的低语，“我刚才所说的那一切，那每年超过二十万金币的‘收益’。其实都只是利息而己。”
“这个项目真正的‘本金’是——土地。”
“现在‘沉没之区’的土地是一片地狱。它一文不值。甚至因为上面的违章建筑和需要治理的污染，它是一笔巨大的‘负资产’。”
“但是，”安雅用她那细长的教鞭在地图上那片代表着“沉没之区”的区域重重地画了一个圈，“在我的改造计划完成之后。凭借其毗邻码头又连接着中央商业区的独一无二的黄金地理位置。这里的地价将会翻上至少二十倍。不，甚至，是五十倍！”
“我今天来不是向您请求捐款。我是来邀请您，我尊敬的会长先生，以一种近乎于‘抢劫’般的价格，成为这片未来的黄金之地的最大‘地主’。”
“别人看到的，是一片无可救药的贫民窟。”
“而一个像您这样拥有着非凡远见的商人，您应该看到的，是一座座等待着您去亲自开启的未来的……金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