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罐头的麻烦
打火机的火光跳跃着。陆沉那声冰冷低沉的“抱够了？尾巴，松开。”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混乱的神经！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看穿一切的恐惧瞬间冲垮了堤坝！血液轰地涌上头顶，又瞬间被抽空，只留下冰冷的麻木和极致的窘迫！脸颊烫得像要烧起来，耳朵尖更是滚烫得快要滴血！被他目光锁定的尾巴，那条还死死缠在他小腿上的、炸毛的白色“锁链”，此刻仿佛成了我所有愚蠢和狼狈的具象化！
“呜！”一声短促、带着哭腔的呜咽冲破了喉咙。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死死攥着他作战背心的双手！指甲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麻。与此同时，那条僵硬缠绕的尾巴也拼命地、猛地从他腿上抽了回来！
动作太急太猛，我整个人失去支撑，加上后撤的力道，狼狈不堪地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撞得我眼前发黑，手臂上刚包扎好的伤口也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痛得弯下腰，眼泪瞬间飙了出来。泪水混合着巨大的羞耻感，狼狈地滑落。我缩在墙角，身体因为疼痛和恐惧剧烈地颤抖着，尾巴紧紧缠住自己冰凉的小腿，耳朵死死贴在头皮上，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消失不见。嘴里那块偷藏的鱼肉，此刻散发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咸腥味，提醒着我刚才的愚蠢和自取其辱。
黑暗中，只有那一点跳跃的橙红色火苗，和火苗映照下陆沉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眸。
他没有动，只是捏着打火机，幽深的目光穿透黑暗，牢牢钉在我身上。从我被撞得发白的脸，到我因剧痛而蜷缩的身体，最后落在我那条紧紧缠着自己、还在细微颤抖的尾巴上。
那眼神，充满了洞悉一切的嘲弄和掌控者的绝对漠然。他什么也没说，但那无声的审视，比任何言语的羞辱都更加刺骨。
就在这时——
“嗡——！”
一阵低沉的、仿佛引擎重新启动的嗡鸣声从墙壁内部传来！紧接着，头顶那些冷光灯管，猛地闪烁了几下刺眼的白光！
啪！啪！啪！
光芒亮起！虽然光线比之前黯淡了不少，带着一种不稳定般的闪烁感，但总算重新驱散了吞噬一切的黑暗！
惨白的光线重新洒满冰冷的空间，也清晰地照亮了我的狼狈。头发凌乱地粘在汗湿的额角，脸上泪痕交错，眼眶通红。手臂上缠着的白色绷带，因为刚才的撞击和挣扎，边缘己经渗出了一点暗红的血迹。
陆沉捏着打火机的手指微微一松，橙红的火苗倏然熄灭。他随手将打火机揣回口袋。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冷白闪烁的灯光下，重新恢复了那种冰冷审视，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如同扫描一件受损的物品。
“蠢。”他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冰冷评价。不是愤怒，而是陈述事实般的轻蔑。
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更浓重的血腥味，把所有的呜咽和反驳都死死堵在喉咙里。
他的视线扫过我手臂上渗出暗红的绷带，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他的目光掠过我，落在了行军床的床沿——那个空罐头盒上。
在稳定下来的灯光下，罐头盒底部的锡箔纸上，那个小小的、被我抠走鱼肉留下的、带着油渍的凹痕，显得格外清晰刺眼，如同一个拙劣的犯罪现场证据。
陆沉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行军床前。他弯腰，那只带着枪茧、骨节分明的手，极其随意地捡起了那个空罐头盒。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他要干什么？当面戳穿我？用这个来羞辱我？
他没有看我。修长的手指捏着那个油腻的锡箔罐，指腹在粗糙的标签边缘了一下。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了标签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是一个小小的、银色的LOGO。线条简洁流畅，像某种几何图案的抽象组合。像一个……由无数六边形组成的蜂巢？又像一个结构复杂的分子模型？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下，那银色的印记反射着微弱的冷光。
陆沉的视线在那个小小的银色LOGO上凝固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他脸上惯有的那种冰冷、嘲弄、掌控一切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极其深沉的凝重。眉宇间拧起一道深刻的沟壑，眼底深处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警觉、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整个地下空间的气氛，因为他神色的骤变，瞬间降到了冰点。仪器低微的嗡鸣声似乎都停滞了，只剩下灯光接触不良发出的、令人心悸的滋滋电流声，和他指腹罐头盒发出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我蜷缩在墙角，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巨大的恐惧感再次攫住了我，不是因为他对我的嘲弄，而是因为他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如同面对致命威胁般的、极度危险的气息！比面对外面那些怪物时更甚！那个小小的银色LOGO，到底是什么？能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就在这时，陆沉捏着罐头盒的手指猛地收紧！
坚硬的锡箔纸在他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尖锐的变形声！那个小小的银色LOGO瞬间被捏得扭曲、变形！
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翻涌着晦暗风暴的眼睛，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穿透闪烁的光线，精准无比地、牢牢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那目光不再是审视一件物品，而是像在审视一个……巨大的、未知的麻烦源头？一个移动的、会带来灾祸的……传染源？
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遍全身！我被他看得浑身汗毛倒竖，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缩，后背死死抵着冰冷的墙壁，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尾巴上的毛再次炸开，僵硬地竖着。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嘴里那块被我遗忘的鱼肉，此刻散发着浓烈的腥气，仿佛成了某种不祥的证明。
陆沉的目光在我惊恐扭曲的脸上停留了足足有三秒。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剥开皮肉，首刺骨髓。然后，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我手臂上——那圈因为挣扎和撞击而渗出暗红血迹的白色绷带上。
渗出的血迹，在冷白的灯光下，颜色似乎……比正常的鲜红更深沉一些？带着一种不祥的、近乎黑褐的暗色？而且，绷带边缘露出的皮肤，似乎也比其他地方更红，隐隐透着一股感？
陆沉的瞳孔，在看清那片暗红和的瞬间，骤然收缩！
他捏着那个被捏变形的罐头盒，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心脏上。高大的身影带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他停在我面前，微微俯身。冰冷的、带着硝烟气息的雪松味混合着罐头残留的鱼腥，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场。
他伸出手。
不是要触碰我的伤口。
那只带着粗粝枪茧、刚刚捏碎了罐头盒的手，缓缓抬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指向我手臂上那片渗着暗红血迹的绷带。
他的目光从我的伤口，移回到我因极度恐惧而失焦的红瞳上。
薄唇轻启，低沉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宣判，带着一种令人骨髓都冻结的冰冷：
“这东西带来的麻烦……”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我渗血的伤口和惊恐的小脸上逡巡，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可比外面的丧尸……可怕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