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号”如同一条受伤的钢铁巨鲸,在冰冷的宇宙真空中艰难滑行。引擎发出的不再是流畅的嗡鸣,而是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金属摩擦声的嘶吼,每一次喷吐出的幽蓝尾焰都显得虚弱而黯淡。飞船外壳上布满了能量灼烧的焦痕和撞击凹陷,舷窗外的景象不再是新星港的繁华,而是深邃、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虚空。
驾驶舱内,气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铅。
“妈的!这帮孙子下手真狠!”扳手半个身子都埋在驾驶座下方的维修面板里,他脸上沾满了油污,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工程目镜上闪烁着密密麻麻的故障代码,“左舷引擎出力只剩下35%,能量导管泄露了三条,主护盾发生器严重过载,现在就是个摆设!还有这该死的导航系统,被他们的强干扰搞得像喝醉了酒!”他一边咒骂,一边用工具进行紧急抢修,动作虽然粗鲁却异常精准。
白鸽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她坐在副驾驶位,双手稳定地操作着医疗模块的扩展面板,将其临时接入飞船的生命维持和内部监控系统。“船体多处密封性受损,气压正在缓慢下降。我己经启动了应急修补程序和内部循环增压。船员舱氧气储备还算充足,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地方停靠修理,否则……”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
林逸坐在主驾驶位上,双手紧握着操控杆。虚拟躯体传来的疲惫感和之前战斗留下的隐痛尚未完全消退,但他的精神却高度集中,锐利的目光扫过伤痕累累的仪表盘和舷窗外无尽的黑暗。每一次引擎的异常震动,都让他的神经绷紧一分。他能感觉到这艘破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在真空中彻底解体。
“导航还能用吗?确定我们的位置?”林逸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像一块投入冰水的石头。
扳手从面板下探出头,抹了把汗,调出一个闪烁不定的星图投影:“勉强能用,误差很大!我们现在大概…在这儿!”他指向星图上一个远离主要航路、靠近一片小行星带边缘的空白区域。“最近的、有可能进行维修的补给点,只有‘灰岩哨站’,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型独立前哨站,距离我们…以现在的航速,至少需要7个标准时!”
“7小时…”白鸽眉头紧锁,“以船体目前的状况,能否支撑7小时是个未知数。而且,他们(指‘清道夫’和其背后的势力)肯定在搜索我们,灰岩哨站未必安全。”
林逸的目光没有停留在灰岩哨站上,而是移向了星图另一个方向——一个被特殊标记、闪烁着微弱幽光的坐标点。那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己知星体或空间站标记,只有一片象征未知的阴影区域。那是“星图残片”指引的方向——“虚空回廊”的入口标记点!
“去那里呢?”林逸指着那个幽光点。
扳手和白鸽都愣住了。
“虚空回廊?!”扳手声音拔高,“兄弟,你疯了?!那地方在公开星图上是绝对的禁区!没有任何可靠记录!传说进去的飞船要么彻底失联,要么就疯疯癫癫地飘出来,船员全成了白痴!我们开这艘破船去?那不是找死吗?!”
“距离。”林逸只问了一个字。
扳手飞快计算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更近!以我们现在的龟速…大概4.5个标准时就能到那片区域的边缘!但是……”
“没有但是。”林逸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去灰岩哨站,我们大概率会被截杀在半路,或者在那里被瓮中捉鳖。去‘虚空回廊’,我们还有一线生机。未知,总比己知的死亡陷阱强。”他回头,目光扫过两位队友,“碎片选择了我们,或者说,我们选择了碎片。这条路的终点是未知,但起点,我们己经没有退路。赌一把?”
驾驶舱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引擎的嘶吼和船体金属应力发出的“嘎吱”声在回响。
扳手看着林逸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火焰,又看了看星图上那个仿佛有魔力的幽光点,猛地一砸控制台:“妈的!干了!反正横竖都是个死,老子宁愿死在宇宙的谜团里,也不愿意被那些穿黑皮的王八蛋当兔子打!”
白鸽深吸一口气,迎上林逸的目光,轻轻点头:“我同意。未知,至少意味着变量。‘星语者’说过,那里可能有‘信标’的线索。我们别无选择。”
“好!”林逸眼中精光一闪,不再犹豫。他猛地推动操控杆,同时手动输入了那个幽暗的坐标指令。“星尘号”庞大的身躯在虚空中笨拙地转向,破损的左舷引擎喷出最后一股倔强的火焰,推动着伤痕累累的船体,义无反顾地朝着那片被阴影笼罩、充满禁忌传说的未知星域——虚空回廊——驶去!
航程漫长而煎熬。扳手几乎焊在了维修面板上,争分夺秒地抢修着关键系统,用他所能找到的一切材料进行应急加固。白鸽则严密监控着船体状态和生命维持,同时利用医疗模块的微弱能量场,尝试稳定飞船内部因损伤而变得紊乱的能量流,减缓设备老化和泄露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