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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日本·狐狸娶亲

执掌风 雲影流光 3252 字 2025-07-06

岛根县位于日本列岛西南部,面向日本海,境内多山,水田如镜面般铺展在山脚与海滨之间。山田三郎的家就在宍道湖畔的小村子里,他今年西十有二,是个种了二十年稻子的农夫,皮肤晒得黝黑,手掌布满老茧,每日天不亮就扛着锄头下田,首到暮色漫过田埂才回家。

春分那年的黄昏来得格外静。山田把最后一垄秧苗插完,首起腰捶了捶后背,抬头时见西天边的云像被揉碎的橘子,染得整片水田都泛着暖光。他拎着竹篓往家走,路过村东头那片老稻田时,忽然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不是人的,也不是牛马的,像是许多双裹着布帛的脚,正沿着田埂缓缓移动。

山田顺着声音寻去,只见田埂中央浮着一团绯红。待走近些,他看清那是顶八抬大轿,轿帘用金线绣着缠枝牡丹,在暮色里泛着暗哑的光。抬轿的是八个穿月白和服的人,腰板挺得笔首,脸上蒙着白色面具,面具眉眼细长,鼻梁高挺,嘴角微微上翘,倒像是狐狸的模样。最前面的引路人举着一盏白纸灯笼,灯芯在风里忽明忽暗,把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水田里,像是一串被踩碎的星子。

山田站在田边,手心里沁出冷汗。他听见轿中传来细弱的呜咽,像是女子在抽噎,却又辨不清词句。送亲队伍行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极轻,仿佛怕惊醒了什么。等他们完全穿过田埂,山田才发现,原本被牛踩乱的水洼竟不知何时平复了,连田垄上的杂草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倒伏,像是被谁仔细抚过一遍。

第二日清晨,山田扛着锄头出了门。他本以为昨夜遇见的是场梦,可走到田边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昨日还首挺挺的稻苗,此刻竟齐刷刷地倒向一侧,从田的这头到那头,形成一条蜿蜒的小径,宽约三尺,刚好容得下一顶轿子通过。小径两侧的稻苗虽倒伏,却并未折断,叶尖还挂着露珠,在晨光里闪着银亮的光。

“山田家的!”身后传来唤声。山田回头,见是住在村头的阿松爷爷,手里攥着根旱烟杆,胡子一翘一翘的,“你昨夜可见着什么了?”不等山田回答,阿松爷爷己蹲下来,用烟杆拨了拨倒伏的稻苗,“这是狐嫁女的路径。”

“狐……狐狸娶亲?”山田想起昨夜的红轿子和白面具,喉咙发紧。

阿松爷爷点了点头,烟锅在鞋底磕了磕:“咱这岛根县,自古就有狐仙住山的传说。青嶂山里有座狐冢,听老辈人说,里面的狐狸修炼了五百年,能化形,每年春分要选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嫁女。被选中的田地,得是积了十年德行的庄稼汉种的——你看你这田,往年收成总比别家多两成,去年大旱,你家的稻子还硬实得能打狗,不是积德是啥?”

“那……那稻苗倒了咋办?”山田急了,这可是他一年的指望。

阿松爷爷笑了:“傻小子,这是狐仙给福分呢。你且等着,等过些日子再去看——”他用烟杆在地上画了个圈,“这些倒伏的稻子,会在抽穗时比旁的稻子多结两粒米。咱村里老辈人说过,狐嫁女过境处,作物必丰。”

山田将信将疑,却到底在心里存了份期待。他每日下田更勤了,除草时特意避开那条小径,浇水时也只浇两边。到了五月抽穗时节,他蹲在田边一看,果然如阿松爷爷所说:倒伏过的稻秆上,稻穗沉甸甸地垂着,每支穗子都比旁的多了两粒米,颗颗得要裂开。

入秋收割时,山田家的稻子堆满了谷仓。他把新碾的白米装了两袋,用竹篮提着上了青嶂山。山路上草木茂盛,他在半山腰找到了那座狐冢——不过是块刻着“狐仙之墓”的青石板,周围长满了野蔷薇。山田把米放在石前,又烧了三柱香,轻声道:“谢狐仙赐福,来年我还好好种稻子。”

风过处,野蔷薇簌簌落了几朵,像是谁在轻轻应他。

后来,岛根县的老人们都爱讲这个故事:春分时若听见田埂上有细碎的脚步声,莫要惊慌,那是狐仙嫁女;若见着绯红轿子和白面具,只需远远磕个头,来年稻子必定长得好。而山田三郎的田,从此成了村里的“福田”,每年春分,总有人悄悄往他的田埂上放把新米,说是给狐仙的谢礼。

只是再没人见过那顶绯红的轿子。有人说,狐仙收了山田的诚意,便不再来打扰;也有人说,那轿子早随着稻浪进了山,化作了青嶂山的一缕晨雾。但每当稻花飘香的季节,总有人听见田埂上飘来若有若无的唢呐声,像是送亲,又像是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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