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唐雪莉！
地下室的阴凉深入骨髓，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着秦一。
那声沉闷的震动余韵似乎还残留在耳膜深处，震得他心脏都跟着不规则地跳了几下。不是错觉。他猛地睁开眼，黑暗中，只有通风口透进一丝极微弱的光，勾勒出房间简陋家具的模糊轮廓。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陈腐木头的气息，死寂得可怕。
秦一无声地从床上坐起，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他屏住呼吸，调动起自幼锤炼、几乎刻入骨髓的本能感知力——听息术。心跳放缓，血液流动的声音在耳中变得清晰，如同地下暗河的汩汩声。他的意念沉入脚下的水泥地面，试图捕捉任何异常的震动源。
没有。除了远处城市夜车驶过地面传来的极轻微、有规律的震动波，以及公寓楼本身管道系统偶尔传来的极细微水流声，再无其他异样。那一声沉闷的“嗡”响，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涟漪便彻底消失，寻不到源头，仿佛从未发生。
是幻觉？还是这栋看似光鲜亮丽的高档公寓地下，真的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秦一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胸前贴身佩戴的一块温润古玉，那是秦家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念想。他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但睡意全无，所有的感官都处于一种高度警觉的预备状态，如同绷紧的弓弦。地下室特有的寂静，此刻却充满了无声的压迫感。
清晨六点，生物钟准时唤醒秦一。地下室依旧昏暗，只有通风口透进一点灰蒙蒙的天光。他起身，用冰冷的自来水简单洗漱，换上另一套干净的深蓝色工装制服。制服笔挺的线条掩盖了他昨晚的疲惫和心中的疑虑，镜子里的少年眼神沉静，恢复了管理员应有的干练模样。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沿着水泥台阶向上，员工通道里己经有了些微声响。厨房的方向传来锅碗瓢盆的轻碰和水流声，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食物香气。
秦一走进物业办公室旁边的员工小食堂。几张简易的桌子旁己经坐了几个人：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人，正低声交谈着昨晚的暴雨；前台小张打着哈欠，小口喝着豆浆；还有一位穿着同样制服、头发花白、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正慢条斯理地剥着鸡蛋。
“哟，小秦，起这么早？”花白头发的男人抬起头，露出和善的笑容，他是负责园艺和部分维修的老李，“昨晚那动静，听见没？吓我一跳，还以为地震了。”
秦一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拿了餐盘去窗口盛了碗小米粥，拿了两个馒头和一碟咸菜，在老李旁边坐下。“动静？昨晚雨太大，我睡得太沉，没听见什么。”他咬了口馒头，含糊地回答，目光自然地扫过老李。
“就大概凌晨一点多那会儿，”老李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神秘，“轰隆一声，闷闷的，感觉像是从地底下传上来的，整个楼都晃了一下似的。我起来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啥也没有。老王（指王管家）今早问过保安室，也说没发现异常。奇了怪了……”他摇摇头，显然也没太当回事，只当是暴雨引起的什么管道异常。
秦一默默喝着粥，心里却翻腾起来。老李也听到了，那就绝不是他的幻觉！这栋公寓的地下，肯定有问题。他想起昨晚林雪那冰冷探究的目光，那份加密的档案……一丝寒意悄然爬上脊背。这里的水，比他想象的深得多。
“小秦，”王管家严肃的声音在食堂门口响起，他今天依旧西装笔挺，一丝不苟，“吃完跟我去大堂。今天开始，信报分发和早间巡视由你独立完成。流程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王管家。”秦一立刻放下碗筷，站起身。
“嗯，动作快点。”王管家点点头，转身离开。
秦一迅速解决掉早餐，跟着王管家来到灯火通明的大堂。邮差己经将当天的信件和报纸送到了前台。数量不多，但每一份都代表着住户的隐私。秦一深吸一口气，拿起那叠信件，开始按房号仔细分拣。
201：一封体育杂志订阅函（陈薇）。
301：几份快递通知单，还有一个厚厚的、印着某时尚品牌LOGO的杂志包裹（唐雪莉）。
401：一本设计类期刊（周晓雅）。
501：一封看起来像乐谱印刷品的挂号信（赵清韵）。
601：一份医学期刊和一份英文文件（苏沐晴）。
701：一个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林雪）。
秦一的目光在701那个不起眼的牛皮纸袋上停留了一瞬。它看起来太普通了，甚至有些简陋，与林雪的身份格格不入。他按照王管家的要求，将它小心地放在最上面，准备优先处理。然后拿起登记簿，将前台代收的几个小包裹信息也一一登记清楚。
做完这些，他推着物业配备的小型工具车（上面放着清洁工具和登记簿），开始了第一次独立巡视。从七楼开始往下，每一层都安静得如同世外桃源。他仔细检查楼道地面、消防设施、指示灯、窗户锁扣……动作麻利而专注，将昨晚的疑虑暂时压入心底。
七楼701门口，纤尘不染，只有那冷冽的雪松香若有若无。秦一快速完成检查，没有停留。
六楼601门口，似乎能闻到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五楼501门口，隐约有极其舒缓的钢琴旋律流淌出来，如同清晨的溪流，洗涤着心灵。
西楼401门口，安静无声。
三楼301门口，紧闭着，但秦一能想象里面主播昼夜颠倒的世界。
二楼201门口，同样安静。
巡视完毕，回到一楼大堂。秦一刚把工具车放好，准备打电话通知有包裹的住户，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哭喊声伴随着高跟鞋凌乱的敲击声，猛地从电梯方向炸开！
“呜呜呜…糖糖！糖糖别怕！妈妈在呢！乖啊…”
是唐雪莉！
她今天换了一身亮眼的明黄色连衣裙，妆容精致，但此刻那张漂亮的脸蛋却完全被惊慌失措和泪水淹没。她怀里紧紧抱着那只雪白的布偶猫糖糖，一边哭一边慌乱地抚摸着它，脚步踉跄地冲出电梯，首奔前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