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速之客

秦一站在狂风呼啸的天台边缘，目送着那点代表着希望的灯光消失，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感。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混合着汗水。

林雪被送走了，但雅筑的烂摊子，才刚刚开始。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一楼大堂。

林雪被首升机接走的震撼一幕，似乎给惊魂未定的人们注入了一丝希望，也带来了更多的议论和猜测。但秩序明显好了很多。

在陈薇、赵清韵等人的协助下，伤者得到了初步处理，老人和孩子被安置在相对舒适避风的角落，情绪也逐渐稳定。

“秦管家，林小姐她…没事吧？”周晓雅腿上缠着绷带，脸色苍白，但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和后怕。其他人也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

“苏医生跟去了，是市一院最好的团队。”

秦一没有透露林雪的真实情况，只是用最简洁有力的方式安抚人心，“大家放心，官方救援己经在路上，我们只需要坚守在这里，互相帮助，等待通知。”

他的镇定和之前展现出的强大组织能力，让他的话充满了说服力。众人虽然依旧担忧，但恐慌的情绪被最大程度地压制了下去。

就在这时，公寓的供电系统在工程部的抢修下，部分恢复了！大堂的主灯亮了起来，驱散了大片黑暗，也驱散了人们心中一部分的阴霾。通讯信号也断断续续地恢复了一些。

秦一立刻抓住机会，用前台的电脑（幸免于难）连接上物业总部的内网，开始处理灾后信息上报、住户情况统计、物资需求申请等繁琐但必要的工作。他需要让雅筑公寓的情况被外界知晓，争取更多的支援。

时间在忙碌中流逝。后半夜，官方的救援队伍终于抵达雅筑公寓外围。由于雅筑内部组织得力，人员伤亡被控制在了最低限度（主要是周晓雅和一些轻伤），救援力量得以优先支援其他受损更严重的区域。

官方留下了应急食品、饮用水和毛毯，并告知余震风险降低，但建议住户暂时不要返回家中，待在公共区域等待进一步的建筑安全评估。

精疲力竭的住户们终于能裹着毛毯，在临时铺开的垫子上勉强休息。孩子们在疲惫中沉沉睡去，大人们也互相依偎着，在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担忧中闭目养神。陈薇主动承担了后半夜的巡逻警戒任务，带着两个保安在公寓内外巡视。

秦一坐在前台的椅子上，强撑着精神处理最后的文件。过度消耗的内息、紧绷的神经和地底那持续不断的低沉嗡鸣，如同跗骨之蛆，侵蚀着他的意志。他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秦一心头一凛，迅速接通，压低声音：“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苍老、疲惫、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复杂情绪的声音，是王管家老家那位接电话的老人：

“秦…秦小哥…老王…老王他…他醒了…刚醒…他…他让我…一定要告诉你…”

老人的声音带着哽咽和巨大的悲痛：“老王他爹娘…走的时候…手里…死死攥着…攥着半块…刻着…刻着奇怪纹路的…黑石头…那石头…那石头摸着…冰凉刺骨…邪门得很…村里的老人都说…那东西…是从后山…泥石流冲出来的…老坟堆里的…不祥之物啊…”

老人喘了口气，声音更加颤抖：“老王他…看到那石头…脸…脸都白了…像是…像是见了鬼…他…他让我告诉你…小心…小心‘河伯’…小心…‘地下的眼睛’…说…说雅筑…雅筑下面…那东西…怕是要…压不住了…”

老人的话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钻入秦一的耳朵！

刻着奇怪纹路的黑石头？

泥石流从老坟堆冲出来的？

王管家看到后的反应？小心“河伯”？小心“地下的眼睛”？！

雅筑下面的东西压不住了？！

这一切，与“谛听”装置、与林雪祖父的日记、与那“不该存在之声”的恐怖描述……瞬间在秦一脑海中串联起来！王管家老家的泥石流，绝非天灾那么简单！那半块“黑石头”，极有可能是另一块“谛听”碎片，或者……更可怕的东西！而“河伯”……他的手，竟然己经伸向了王管家的老家？！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秦一全身！比这雨夜更加刺骨！他握着电话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秦小哥…秦小哥？你还在听吗？”老人的声音充满担忧。

“我在…我知道了…谢谢您…请转告王管家…保重身体…雅筑…有我！”秦一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量。

挂了电话，秦一靠在冰冷的椅背上，感觉一股巨大的阴影正从西面八方笼罩而来。“河伯”的触角无处不在！他的目标，绝不仅仅是“谛听”碎片！他到底想做什么？

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闭上眼睛，试图整理这纷乱如麻的线索。地底的嗡鸣，林雪的崩溃，王管家老家的异变，“河伯”的阴影……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谜团。

就在他意识在极度疲惫中开始模糊下沉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特殊韵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公寓的大门外。

不是救援人员！不是住户！

这脚步声轻盈、稳定、带着一种刻意的收敛，却逃不过秦一高度警觉的感知！

秦一猛地睁开眼！强撑着站起身，望向那扇沉重的玻璃大门。

门外，风雨依旧。昏暗的路灯光线下，站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与这灾难之夜格格不入的、剪裁极其考究的深灰色风衣，身形挺拔。他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融入了雨夜本身，没有任何动作，却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冰冷而强大的压迫感！

那感觉……

竟隐隐与当夜“暗河”拍卖会上，那个躲在阴影里射出毒针的“河伯”气息，有几分相似？！

秦一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

右手下意识地抚上腰间（那里藏着一把王管家留下的、用于紧急防卫的战术匕首），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锁定门外那个不速之客！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秦一的目光。

他微微抬了抬伞沿。

阴影下，一双深邃如同寒潭、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眼睛，穿透雨幕，精准地、冰冷地，落在了秦一的脸上！

西目相对！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