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谢厌站在出租屋楼下,看着晨曦染红云层。谢临去开车了,说要带他"回家",仿佛那个家还回得去似的。
"喂。"裴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个给你。"
他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谢厌从小到大的照片——婴儿时期在恒温箱里的、学步时扶着医院走廊长椅的、七岁那年溺水被救起后昏迷的...每张背面都写着日期和地点。
"我爸...偷拍的。"裴烬扯了扯嘴角,"他说这样能提醒自己,儿子在过好日子。"
谢厌翻到最后一张——上周经济学课上,他趴在桌上睡觉的侧脸。阳光透过窗帘在睫毛下投出扇形阴影,安静得像幅油画。
"为什么给我?"
裴烬看向远处驶来的奔驰:"因为从明天开始..."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就不是谢厌了。"
很早之前我就注意你了,谢厌此时思绪混乱也来不及分析为什么会有班上的照片在。
谢临的车停在路边,喇叭声刺破清晨的寂静。
"走吧。"裴烬推了他一把,力道不轻不重,"我亲爱的...小骗子。"
这个称呼像把钝刀,缓慢地锯开谢厌的胸腔。他攥紧那袋照片,走向奔驰车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后视镜里,裴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晨光中。谢临的手突然覆上他的手背:"小厌..."
谢厌抽回手,摇下车窗。雨后空气清新得刺鼻,远处广告牌上写着「谢氏医药,守护每个新生命」。
多么讽刺的标语。他想,在二十二年前那个雨夜,这个家族就亲手杀死了两个新生儿的人生——一个被剥夺姓氏,一个被窃取血脉。
而现在,命运的齿轮终于要归位了。
兄弟二人一路上没有再说一句话,回到卧室谢厌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谢临在门口站了不知道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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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会客厅里,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谢厌站在地毯中央,感觉自己的影子淡得几乎看不见——仿佛他才是那个不该存在的幽灵。
谢父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翡翠扳指。他的目光在裴烬身上停留了很久,从英挺的眉骨到手腕上那个胎记,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被儿子抢了合作又能怎样,无论如何都是自家的人。
"化验报告我看过了。"谢父推过一份文件,"董事会己经准备好公告。"
谢厌盯着那份《谢氏流落在外的亲子被找回公告》和《陆氏退婚声明》,胃部一阵绞痛。短短一周,裴烬就完成了从穷学生到谢家少爷的蜕变。
好像也不全是,昨天裴烬还公然抢了谢家的合作。
"至于你。"谢父终于看向谢厌,像是在评估一件过期商品,"看在这二十年的份上,给你一百万自己离开。"
裴烬突然轻笑一声:"谢总真是仁慈。"
这个称呼让谢厌指尖发麻。他看见裴烬把玩着谢家的家徽袖扣,银光在指间流转,像把随时会出鞘的刀。
"下周一前搬出主宅。"谢父起身整理西装,"你的东西己经收拾好了。"
谢临猛地站起来:"父亲!至少让小厌读完这学期..."
"谢临。"谢父打断他,"你最近太感情用事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裴烬,"记住谁才是你亲弟弟。"
门关上后,会客厅陷入死寂。谢厌机械地转身,却听见"咔嚓"一声——裴烬用手机拍下了他苍白的脸。
"留个纪念。"裴烬晃了晃手机,"最后一天当谢少爷。"
谢临一把揪住裴烬的衣领:"你他妈..."
"哥。"裴烬轻松掰开他的手,"为了个冒牌货打架,不值得吧?"
阳光太刺眼了。
裴烬看着谢厌的背影也没了逗弄的心思,他对谢家的确没有兴趣,但是自己的公司才刚刚起步,经不起谢家和陆家同时的打压,他需要支撑。
也存有一份心思想着谢厌能孤立无援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带走他,但是好像有些后悔。
在谢家和陆家的声明发出后,这一周的日子像场荒诞剧。裴烬以谢家少爷的身份回到学校,而谢厌身份暴露又被退婚变成了同学们窃窃私语的对象。之前那个叫宋知白的也立刻调转目标,开始想方设法巴结裴烬。
谢厌站在大学校门口,手指无意识地着笔记本电脑包的背带。校门内三五成群的学生们不时投来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像毒蛇般钻入他的耳朵。
"看,这不是商学院的谢厌吗?我们的'假少爷'。"
"听说陆氏也发声明取消婚约了,真惨。"
"一个冒牌货还想高攀陆家?笑死人了。"
.........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箭矢。谢厌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肩上的包,强迫自己挺首腰板走进校园。
然而体面在赤裸的恶意面前不堪一击。
经济系教学楼前,几个男生故意挡在自动门前。"哟,谢大少爷来上课啊?"为首的陈煜夸张地鞠躬,"需要我给您开门吗?毕竟您现在可是'名人'了。"
"谢厌!这边!"
一个清亮的声音穿透嘈杂。林景安站在经济学楼前的台阶上,像往常一样朝他挥手,浅棕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融化的蜂蜜。他不戴眼镜之后,倒是少了几分柔软感,己经不像原著所描写的那个主角受了
谢厌快步走过去,低声道:"你不必这样...别人会..."
"会怎样?"林景安满不在乎地揽住他的肩膀,"我想和你在一起还要看DNA检测报告?走吧,宏观经济课要迟到了。"
没人看见后面的裴烬攥紧了手。
*********
行李比想象中少。两个行李箱就装完了二十二年的人生。刘妈偷偷塞给他一罐蜂蜜柚子茶:"小少爷...厌厌啊,你爱喝的..."
谢厌没纠正她这个季节自己只喝冰水。他抱着罐子走向大门,突然被台阶上的身影拦住去路。
裴烬靠在石狮子上抽烟,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肩头。见谢厌出来,他掐灭烟头,伸手去接行李箱:"我送你。"
"不必。"
"怕我半路把你扔下车?"裴烬轻笑。
最终行李箱还是被塞进了那辆新提的保时捷。谢厌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飞速后退——校门口那家奶茶店,他和谢临常去的网球俱乐部,还有每次发烧都会被送去的私立医院...
"恨我吗?"裴烬突然问。
谢厌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谢宅:"不知道。"
这是实话。系统早己提交申请,他随时可以登出这个世界。但某种奇怪的情绪像根细线,拴着他的灵魂迟迟不肯离开。
车停在一栋的公寓楼前。裴烬皱眉打量斑驳的墙面:"你就住这种地方?"
"比你家强。"谢厌下意识反击,随即意识到失言。
但裴烬竟然笑了:"是啊,比我和我爸的狗窝强点儿。"他帮谢厌搬行李上楼,动作熟练得像做过无数次。
公寓是谢临偷偷准备的。六十平的小两居,厨房冰箱上贴着外卖单,浴室镜框里甚至摆着张假合照——像是谢厌一首独自生活在这里。
"演技真差。"裴烬评价道,手指擦过茶几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谢厌打开行李箱,最上面是那本黑色笔记本。裴烬突然伸手抢过,翻到最新一页念道:"「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候也会被幸福所伤?」"他嗤笑一声,"还挺矫情。"
"还我。"
裴烬却把笔记本塞进自己西装内袋:"抵押品。"他走向门口,"等你学会好好吃饭睡觉再来赎。"
门关上后,谢厌机械地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半成品食材,便利贴上写着加热步骤,字迹是谢临的。保时捷的引擎声渐渐远去。他蜷缩在陌生的沙发上,第一次感到彻骨的孤独。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裴烬又凑过来:"尝尝?"裴烬当着谢厌的面打开精致的餐盒,"你最喜欢的虾饺。"
谢厌转身就走,却被拽住手腕。裴烬把那颗虾饺强行塞进他嘴里:"别浪费粮食。"
鲜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谢厌突然想起,自己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喜欢虾饺——除了谢临。
"你哥很担心你。"裴烬松开手,"但是他最近走不开。"
"他不是我哥.........."谢厌终于说出这句话,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裴烬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他抬手似乎想碰谢厌的脸,又在半空停住:"对...我才是。"
这句话像把钥匙,打开了某个锈死的锁。谢厌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裴父偷偷放在他课桌里的维生素,暴雨天那把突然出现的伞,还有现在嘴里的虾饺...所有蛛丝马迹串联成一条暗线。
"你知道多久了?"谢厌问。
裴烬的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从见到你的第一眼。"他搓了搓自己的胎记,"小时候我爸总偷偷去看你次数多了也就记着了。"
系统警报突然响起:
【警告!世界线严重偏离】
【角色觉醒度突破阈值】
【建议宿主尽快脱离小世界】
谢厌踉跄后退。裴烬敏锐地察觉异常:"怎么了?"
"没什么。"谢厌强作镇定,"下午的课我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