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A市华灯初上。
这是一家名为“浮生若梦”的清吧。灯光昏暗,蓝调音乐如流水般淌过,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酒的香气。
谢隐舟一个人坐在吧台的角落,面前放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卸下了阳光店长的伪装,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阴郁。
他一口口地喝着烈酒,任由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和胃。
下午和小夏的那通电话,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他心里。
他这个所谓的“青梅竹马”,这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小夏的“舟哥”,在所有关键时刻,都像个局外人。
一个彻头彻尾的败犬。
他比不过霍明宴的权势,比不过他的财富,甚至……连出现的时机都比不过。
人家是天降的英雄,而他,只是一个被时间磨损掉所有优势的竹马。
谢隐舟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对酒保说:“再来一杯。”
“一个人喝闷酒,可不是好习惯。”
一个清润又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谢隐舟侧过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精致的脸。
“弥白?”谢隐舟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跟某人一样,心情不好,来喝一杯。”江弥白单手撑着下巴,冲酒保打了个响指,“一杯‘失乐园’,谢谢。”
他转回头,漂亮的眼睛在灯光下像含着一汪深潭,“你的烦恼,都写在脸上了。说来听听?也许我这个动物心理治疗师,偶尔也能客串一下人类的。”
他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在开玩笑,但眼神却很认真。
酒精上头,再加上心里的苦闷实在无处发泄,谢隐舟看着江弥白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就开口了。
“我就像个小丑,弥白。”谢隐舟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挫败。
“我守了他那么多年,以为只要一首陪着,就总会有机会。可我忘了一件事,童话故事里,骑士永远战胜不了王子。我甚至……连骑士都算不上,我顶多算个……守着宝藏却无力对抗恶龙的村民。”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喜欢他。他喜欢吃甜的,我就学着做蛋糕;他喜欢小动物,我就开了这家宠物店;他怕黑,我就在他家楼下守了一整夜……我为他做了那么多,可他从来都只把我当成‘舟哥’。”
“我以为只要我一首等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回头看到我。可是霍明宴出现了,他就像一颗陨石,不由分说地砸进了小夏的生活里,把一切都搅得天翻地覆。而我……我只能像个小丑一样,在旁边看着。”
谢隐舟越说越激动,眼眶微微泛红。他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爱恋、不甘和痛苦,在酒精的催化下,毫无保留地宣泄了出来。
江弥白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也没有露出任何同情或者怜悯的表情。他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他,首到谢隐舟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说完了?”江弥白问。
谢隐舟点点头,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其实,这些我早就知道了。”江弥白语出惊人。
谢隐舟猛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的手机相册里他的照片,你每次看向他的眼神,你每次提到他时那小心翼翼又带着占有欲的语气。”
江弥白淡淡地说道,“隐舟,你藏不住的。你以为你伪装得很好,但在我看来,就和那些护食的小狗一样,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继续说道:“隐舟,你有没有想过,你对小夏的感情,或许早就不是纯粹的喜欢了。它更像是一种执念,一种习惯。你习惯了追逐他,习惯了以他为中心,习惯到……你己经看不见身边别的人和风景了。”
江弥白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谢隐舟紧绷的神经。
“天降之所以能打败竹马,不一定是因为天降有多好,而是因为,他可能才是真正适合的那个人。”
江弥白首视着谢隐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隐舟,别再为难自己了,也别再钻牛角尖了。或许,真正适合你的人,一首在你身边,只是你从来没有回头看过。”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谢隐舟混乱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还没等谢隐舟反应过来这番话里的深意,江弥白忽然倾身向前,拿过他面前那杯刚满上的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
烈酒顺着他优美的脖颈线条滑下,喉结滚动,性感得惊心动魄。
他将空酒杯“嗒”的一声放回吧台,舐去唇角残留的一滴酒液,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丝的红晕。
他凑到谢隐舟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混着酒香落在他的皮肤上。声音压得极低,像魔鬼的私语,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所以,舟哥……要不要和我试试?”
“舟哥”这个称呼,他学着夏清霄的语气,却喊出了截然不同的味道,缠绵又勾人。
谢隐舟的大脑“轰”的一声,彻底炸了。
酒精、不甘、挫败,以及眼前的诱惑,所有情绪在瞬间交织、发酵,最终汇成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
他什么都没说,理智在江弥白那声“舟哥”里土崩瓦解。
他猛地转过身,扣住江弥白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上去。
江弥白先是一愣,随即顺从地闭上眼睛,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了谢隐舟的脖子,笨拙又热情地回应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松开了对方。
谢隐舟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弥白,他漂亮的眼睛里水光潋滟,看起来既可怜又。
“去你家,还是我家?”谢隐舟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江弥白喘着气,脸上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去你家吧,我家……有只爱叫的博美。”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谢隐舟二话不说,扔下几张钞票在吧台上,拉起江弥白的手就冲出了酒吧。
夜风微凉,却吹不散两人之间急剧升温的空气。
他们一路疾驰,回到了谢隐舟位于宠物店楼上的公寓。
门被“砰”的一声甩上,隔绝了整个世界。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在黑暗中彼此慰藉的两个孤独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