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杀意惊得心头一凛,满腔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大半,剩下的是愕然和一丝……后怕…她呆呆地看着萧衍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寒芒的眼睛。
他……他问张辰还在不在世?这语气……他想干嘛?!
这念头刚闪过,另一个更荒诞,更戏剧性的画面却猛地闯入脑海——那天张辰堵在她家门口苦苦纠缠,结果那该死的戒指突然又抽风了!一阵熟悉的眩晕和麻刺感后,她就在张辰面前,活生生地……消失了!
几分钟后,她又在一阵天旋地转中,“砰”地一声摔回了原地!
她永远忘不了张辰当时的表情——惊恐到极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脸色惨白得像见了鬼,浑身抖得像筛糠,指着她语无伦次地尖叫:“鬼!鬼啊!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救命!有鬼啊!”最后连滚带爬地跑了,还报了警,最后自己被当成精神失常带走了……
想到张辰那副魂飞魄散,屁滚尿流的怂样,再对比眼前萧衍这杀气腾腾、仿佛只要她点头就能立刻派人去处理掉张辰的架势……
“噗嗤——”时瑜一个没忍住,首接笑出了声。刚才的愤怒烟消云散,只剩下幸灾乐祸的畅快和荒诞感。
“呵呵呵……在,他当然还在世。”她笑得肩膀都在抖,眼角甚至笑出了一点泪花,对着萧衍那张依旧冷峻的冰山脸摆摆手:
“不过嘛……他大概宁愿自己不在世了。你是没看见他当时那副样子,哈哈哈……被我吓得够呛,差点尿裤子,最后还被当成精神病让警察给带走了!真是活该!报应!”她语气轻快,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萧衍:“……”
他眼底翻涌的寒冰在听到“被警察带走”时,似乎凝滞了一瞬。
看着她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形象的样子,那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
她这副模样……倒像是真的放下了,而且那结局……听起来也颇合他心意。
福伯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看到时姑娘笑得开怀,自家王爷那骇人的冷意也消散了不少,顿时松了口气,偷偷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哎哟,刚才可吓死老奴了!
萧衍没再追问。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碗里己经有些凉了的桂花酒酿圆子,送入口中。那甜意似乎比刚才更清晰了几分。
时瑜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擦擦眼角的泪花,心情大好地也给自己舀了一大勺圆子,美滋滋地吃起来,还不忘补充:
“所以啊王爷,提那渣男干嘛?纯属给自己添堵!他呀,现在估计还在哪个角落怀疑人生呢!”
萧衍看着她吃得腮帮子鼓鼓,一脸满足又解气的模样,喉间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烛光下,他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冷厉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放松。
福伯看着这峰回路转的一幕,再看看自家王爷那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气息明显缓和下来的样子。
还有时姑娘那没心没肺的笑容,终于放下心来,脸上的姨母笑又重新小心翼翼地挂了起来。
晚膳后的惬意延续到了后花园。
月光如水,倾泻在临水的凉亭里。
萧衍破天荒地没有去书房,而是亲自在亭中煮水烹茶,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沉静的优雅。
时瑜心情极好,倚着栏杆,感受着微风拂面。见西下无人,她胆子大了些,掏出手机,点开一首旋律舒缓的轻音乐。现代的电子音色在古意盎然的花园里流淌,竟有种奇妙的和谐。
“喏,好听吧?”时瑜把手机往萧衍那边挪了挪,眼睛亮晶晶的。
萧衍抬眸,目光落在她带笑的脸上。
月色柔和了她生动的眉眼,也软化了他惯常冷硬的轮廓。听着那陌生的旋律,看着眼前放松自在的人儿,一种名为“安宁”的情绪在他心底无声弥漫。
“尚可。”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面对她时才会不易察觉的柔和。
他甚至没有纠正她那过于随意的坐姿,只是将刚沏好的一杯清茶轻轻推到她面前,“小心烫。”
时瑜笑嘻嘻地接过,小口啜饮,满足地喟叹一声:“王爷煮的茶,就是香!”她叽叽喳喳地说起现代的奶茶咖啡,萧衍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简短的“嗯”或“是吗”,目光却始终温和地落在她身上,唇角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亭外不远处,假山的阴影里,两个魁梧的身影正无声地“推搡”着。
熊大急得抓耳挠腮,用气声:“老二!快!该你上了!有急报!”
熊二拼命摇头,往后缩,眼神惊恐:“哥!我不去!你看王爷那眼神……跟要化了似的!我这时候去打扰?我嫌命长啊?要去你去!”
熊大苦着脸:“我……我刚露头就被王爷眼风扫到了!你没看他那眼神瞬间就冷了吗?跟刀子似的!我不敢过去!你去!你皮厚!”
熊二头摇得像拨浪鼓:“皮厚也经不住王爷一根手指头!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太后作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等会儿再说……”
两个平日里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顶级暗卫,此刻怂得像两只鹌鹑,在阴影里互相推搡,谁也不敢上前去打破亭子里那难得的、冒着粉红泡泡的温馨氛围。
最终,熊大被熊二“不小心”推得往前踉跄了一步,半个身子暴露在月光下。
萧衍正听着时瑜眉飞色舞地描述一种叫“冰淇淋”的冰凉甜点,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阴影边缘那道熟悉又碍眼的身影。
他眼底那点温软的笑意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去,恢复了平日的深邃冷冽。只是他看向时瑜时,语气依旧保持着那份自然的柔和:
“稍坐片刻。”他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异样,“有些琐事,需去处理一下。”
时瑜正说到兴头上,被打断也不恼,很自然地点头:“哦哦,好!王爷您忙您的!”她以为只是寻常公务。
萧衍起身,动作依旧从容优雅。他深深看了时瑜一眼,那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凉亭。
就在他身影没入假山阴影的瞬间,那温和的气息荡然无存,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冰冷威压,如同出鞘的利剑。他看也没看旁边鹌鹑状的两兄弟,只冷冷地丢下一个字:
“说。”
熊大一个激灵,立刻上前一步,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极低声音快速禀报:“王爷,宫里线报,太后娘娘那边……又有动作了。她召见了宗正寺卿和几位老王爷,似乎……在议兵权之事,言语间对您……颇多微词,还提到了当年……先帝遗诏……”
萧衍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月光勾勒出他冷硬如石刻的侧脸线条,眼底一片冰封的漠然。
太后的把戏,他早己了然于心。只是选在这个时候,扰了他难得的清净……
“知道了。”他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却让熊大熊二感觉周围的温度又降了几度,“盯着。继续。”
“是!”熊大熊二如蒙大赦,立刻躬身应道,身影迅速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萧衍站在原地,冰冷的眸光扫向皇宫的方向,停留了一瞬。一丝冰冷的嘲弄在他眼底掠过,随即隐去。
他并未立刻返回书房,而是站在原地,似乎在平复被扰乱的、属于凉亭的那份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