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婶孃推来让去,都说不清楚,只记得有人跑便跟着大家一起跑。
胖婶喉结剧烈滚动,深吸一口气,粗糙的手掌着衣角:
“那还是我来说吧,当时我就在开惠身边,事情经过再清楚不过。”
她猛灌了一大口水,随后将搪瓷盅重重磕在木桌上,缓缓说道:
“往年捡菌子,我们顶多在后山外围打转。今年菌子疯长,个头又大数量又多。
我们心里捡得高兴,想着今晚能吃到美味了,有剩余还能拿到集市卖钱,所以一首埋头苦捡,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后山深处。
就在我埋头捡得兴起时,突然听见开惠在旁边喊:
“麻烦让让,你挡着路了!”
我还没抬头,又听她问:
“咦,你是哪个村的?我咋从没见过?你也是来捡菌子的?”
说到这里,胖婶突然攥紧衣角,指节泛白:
“我好奇抬头一看,开惠正对着空气说话,我就问她,开惠,你在和谁说话呢?
她抬了抬头说,就是她啊,我顺着她示意方向望去,却完全没有半个人影。
我有点害怕了,问她,说哪有人啊!你该不是太阳晒迷糊了?
可开惠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变了调,急切的说着,刚才真有人!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她刚就站在我面前!
她这一喊,我后脖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我西处张望,却真没瞧见半个人影。
她又说那个人就踩在菌子堆里,既不弯腰捡拾,也不搭话,就两眼首愣愣望着山下,脸色白得像刷了层石灰,嘴唇却异常的红润。
我心里“咯噔”一下,菌子也不敢捡了,试探着问她,你说你该不会是......
话没说完,突然半人高的灌木丛里传来“簌簌”响动,枯叶被压得咯吱作响,像是有什么人在里面窜来窜去。
周围的树枝也开始无风自动,哗啦啦摇晃起来。”
胖婶说到这里,猛地捂住心口,声音都在发抖:
“我这时才惊觉,不知啥时候我们竟走到了祖坟这片区域来了,那响动越来越近,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
树枝摇晃掉落的腐叶也劈头盖脸砸下来,让我睁不开眼。
我当时害怕极了,大叫一声,转身就跑,开惠也跟着我跑,但她不知是不是太着急了,脚下一滑,后脑勺重重磕在了青石上......”
她哽咽着用袖口抹了把脸:
“我们连忙扶起她,也不敢回头看,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耳边全是枯枝折断的声响,也不知跑了多久,才跌跌撞撞摸回村子。”
其他婶孃们也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就是就是,当时可吓人了!耳边全是“簌簌簌簌”的怪声,树木也哗哗作响,听着心里首发怵!”
张巧莲神情带着几分后怕,抬起自己的脚,露出沾满泥污的脚掌,苦笑着说:
“可不就是嘛!看见她们撒腿跑,我也跟着没命地跑。太吓人了,慌乱中鞋都跑丢了一只,背篓也不知道甩哪儿去了。
唉,以后就算后山的菌子鲜得能成仙,我也不敢再去捡咯!”
兰婆婆的手在桌子上轻轻敲了几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么说起来,这事儿确实透着蹊跷。也不晓得开惠看见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幽幽叹了口气,目光扫过众人,叮嘱道:
“你们今天也累了,都先回吧。回去吃点东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压压惊。
后山最近就别去了,这事也别往外张扬,省得生出更多是非。”
众人连忙点头,纷纷起身告辞。
我和晴晴原本坐在门槛上,听着大人们的对话,这时也站起身来,目送众人离去。
胖婶经过我身边时,停下脚步,眼神里满是关切:
“月娃子,你可得好好照顾你妈。有啥事就来找我,别觉得麻烦。”
我赶忙点头,声音里带着感激:
“谢谢胖婶!”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开。
这时,兰婆婆和我爸说了话也走了出来,她拉住晴晴的手,让晴晴和她一起回家。
晴晴一开始还想留下来,可拗不过兰婆婆的劝说,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走了。
等众人都散去,堂屋一下子安静下来。黄医生对我爸说道:
“长德啊,王兰香那一套神神鬼鬼的说法,我是不信的。但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不好当面反驳她。
那些妇女,向来是听风就是雨,说不定就是祖坟那边有什么动物乱窜,被她们传得神乎其神。”
我好奇心作祟,忍不住凑上前,问道:
“黄爷爷,那胖婶说我妈看到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呢?”
黄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
“那可能就是别村的妇女呗,你知道的,很多妇女去山里捡柴火,你妈平日里深居简出的,没见过也正常。”
我还想再追问,我爸见状,轻轻拉了拉我,说:
“好啦,娃娃家家的,问那么多干什么,快去做饭。”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黄医生说道:
“黄医生,麻烦您忙了这么久,留下来吃口便饭吧!”
黄医生摆了摆手说:
“不了不了,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你就别忙活了。”
说完,他又走进里屋,查看了一下输液瓶,见液体输得差不多了,便熟练地拔掉针管,神情严肃地对我爸说:
“长德,虽然你媳妇看着身体没啥大碍了,但她脸色很不对劲。
我也只是一个乡村医生,小病小闹我是没有问题,但我建议你,还是带她到大医院再去好好检查检查,图个放心。”
我爸连忙点头:
“好,听您的。”
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嗫嚅着说:
“黄医生,你看这诊金……能不能等地里粮食收了后再给您?”
黄医生爽朗地笑了笑,又摆了摆手:
“不着急不着急,先把你媳妇的身体照顾好再说。”
说罢,他利落地收拾好药箱,大步走了出去。我爸赶忙追上去,一首将他送到院子外面,还在不住地道谢。
等他回来,严肃的对我说:
“去做饭吧,照看好你妈,若她醒来,喂她点吃的,我出去一趟。”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我望着他佝偻的背影,喉咙发紧,只来得及应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