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母亲的遗泽
黑暗，冰冷，死寂。
储藏室里浓重的尘埃味混合着血腥气，呛得林默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和撕裂的内脏，带来钻心刺骨的剧痛。他瘫倒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感觉身体像一堆被拆散的零件，完全不听使唤。唯有锁骨间那枚黯淡的胎记，如同垂死的萤火虫，还在微弱而固执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和707号蛰伏的怨念低语。
*“…虚弱…愚蠢…钥匙…终将…属于我…”* 混乱的意志在意识深处翻腾，带着贪婪和嘲弄。
林默咬紧牙关，牙龈渗出血腥味。不能睡！绝不能睡过去！徐天青的人随时会破门而入！他必须动起来！
求生的意志压倒了肉体的极限。他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一点一点地在黑暗中摸索。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架、碎裂的木箱、还有…某种光滑的、类似玻璃瓶的东西？
就在这时，储藏室那扇严重变形的铁门猛地一震！
“咚！”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重锤敲在心脏上！门外传来徐天青手下低沉而冷酷的命令：“在里面！撞开它！”
“咚！咚！”更猛烈的撞击接踵而至！变形的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门锁处己经出现了明显的凸起！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林默的心脏狂跳，肾上腺素强行压榨着残存的力量。他猛地抓住刚才摸到的那个光滑物体——果然是一个玻璃瓶！瓶身冰凉，似乎装着某种液体。黑暗中看不清，但此刻任何东西都可能是救命稻草！
他顾不上思考，用牙齿艰难地咬开瓶塞（瓶塞似乎是软木的），一股极其古怪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混合着刺鼻的草药苦涩、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深海的冰冷腥气。
没有犹豫！林默仰头，将瓶中粘稠冰冷的液体一股脑灌了下去！
味道难以言喻！苦涩、腥咸、冰冷，如同吞下了一口浓缩的寒冰与铁锈！液体滑入食道，所过之处并非灼热，而是带来一种诡异的、深入骨髓的**麻痹感**！仿佛瞬间冻结了他的痛觉神经！
但更惊人的变化紧接着发生！
锁骨间那枚原本微弱跳动、不断散发冰冷侵蚀感的胎记，在接触到这股冰冷液体的瞬间，如同被泼了冷水的烙铁，猛地一缩！那顽固的、如同跗骨之蛆的冰冷剧痛，竟然被强行压制了下去！皮肤下疯狂蠕动的暗紫色纹路也像是被冻结了一般，停止了蔓延！
更让林默震惊的是，脑中707号那混乱的、充满诱惑和侵蚀的低语，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那狂暴的怨念意识被这冰冷的液体暂时“冻结”或“隔绝”了！
**净源！** 林默的脑海中瞬间跳出这个名字！徐老提过，舅舅李明哲偷走了组织的“净源”！这瓶古怪的液体，就是能暂时压制“门”后侵蚀的“净源”？！
麻痹感迅速扩散至全身，虽然无法治愈伤势，但可怕的剧痛被大幅削弱，如同身体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冰甲，隔绝了大部分痛苦，也暂时隔绝了707号的侵蚀！这给了他宝贵的喘息之机！
“砰——！！！”
一声巨响！储藏室的铁门终于被暴力撞开！扭曲的门板轰然倒地，烟尘弥漫！刺眼的手电光柱瞬间射入，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黑暗的储藏室！
“在里面！角落！”一个壮汉的吼声响起。
脚步声迅速逼近！
林默借着麻痹带来的短暂“舒适”和恢复的一丝力气，猛地向旁边的金属货架后面滚去！动作牵扯到伤势，剧痛再次传来，但被“净源”的麻痹效果大大削弱。
“嗒嗒嗒！”子弹打在刚才他躺倒的位置，溅起碎石和火星！徐天青的手下毫不留情！
林默蜷缩在货架后，心脏狂跳。麻痹效果让他思维似乎也有些迟滞，但求生的本能依旧敏锐。他飞快地扫视周围。这间储藏室比想象中大，堆满了废弃的医疗仪器、蒙尘的档案箱，还有一排排高大的金属储物柜。
手电光柱在他藏身的货架附近扫动，脚步声越来越近！对方显然知道他就躲在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默的目光猛地被储物柜后面墙角的一个东西吸引！那是一个半人高的、看起来极其坚固的灰色金属保险柜！样式古老，但保养得似乎不错，在一堆杂物中显得格格不入。而最让他瞳孔收缩的是——保险柜的门上，赫然刻着一个他无比熟悉的符号！
圆圈内接倒三角形，中间一条竖线——**“门”的符号！** 与他的胎记一模一样！
这个符号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而且这保险柜的位置极其隐蔽，若非他滚到这个角落，很难发现！
*“快！他就在架子后面！包抄！”* 追兵的喊声近在咫尺！
没有时间犹豫了！林默不知道保险柜里有什么，但这可能是唯一的生机！他猛地扑向那个保险柜！麻痹的身体动作僵硬，但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保险柜上是一个机械转盘密码锁。密码？林默脑中一片空白！舅舅的生日？母亲的生日？他自己的生日？都试过了，纹丝不动！
追兵的身影己经出现在货架两侧！手电光死死锁定了他！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林默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密码转盘，锁骨间被“净源”压制的胎记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仿佛在与保险柜上的符号产生某种共鸣！
一个日期毫无征兆地跳入他的脑海——**1985年5月5日！** 他出生的那天！也是他被舅舅抱走进行“标记”的日子！一个充满痛苦与扭曲的日期！
死马当活马医！林默凭着胎记悸动的指引，手指颤抖着，飞快地转动密码盘：19 - 85 - 05 - 05。
“咔哒。”
一声轻微的、如同天籁般的机括弹响声！
保险柜厚重的门，竟然真的向内弹开了一条缝隙！
林默心中狂喜！他猛地拉开柜门！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也没有武器弹药。只有几样东西整齐地摆放着：
1. **一本深蓝色硬壳笔记本**：封面没有任何文字，但散发着陈旧纸张的气息。
2. **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色金属盒**：表面光滑，刻着细密的花纹。
3. **三支封装在透明安瓿瓶中的幽蓝色液体**：液体在微弱的光线下仿佛有星尘在其中流动，散发着与林默刚刚喝下的“净源”相似、但似乎更精纯、更冰冷的能量波动！
4. **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面容温婉秀丽的年轻女子站在青山精神病院门口，她的笑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林默的心脏猛地一揪——那是他**母亲李婉秋年轻时的样子**！而在母亲身边，站着一个同样年轻、意气风发、但眼神深处藏着某种执拗的男人——正是他的**舅舅李明哲**！照片背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与大哥于青山项目启动日。愿光明驱散阴影。婉秋，1983年夏。”
母亲！她真的在这里工作过！和舅舅一起！这个保险柜，是母亲留下的？！
追兵的脚步声己经来到货架边缘！手电光柱几乎要照到林默身上！
“发现目标！”
来不及细看！林默一把抓起笔记本、金属盒、三支幽蓝液体和照片，塞进自己破破烂烂的冲锋衣内袋！他刚做完这一切，一道强光手电就首首地打在他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
“别动！举起手！”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
麻痹效果让林默的反应慢了一拍。就在这瞬间，储藏室门口突然传来徐天青苍老却充满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情绪（愤怒？痛惜？）的厉喝：
“住手！别开枪！**那个柜子…**”
徐天青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显然看到了被打开的保险柜和里面空荡荡的景象。林默甚至能感觉到老人投射过来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触及逆鳞般的暴怒！
就是现在！趁着门口徐天青的呵斥让持枪壮汉动作一滞的零点几秒！林默爆发出“净源”赋予的最后力量！他不再试图站起，而是像一条滑溜的鱼，猛地向旁边一堆倒塌的木箱和仪器残骸的缝隙中滚去！那里似乎有一个被杂物半掩的、黑黢黢的通风管道口！
“抓住他！”徐天青的怒吼和枪声同时响起！
“砰！砰！”
子弹擦着林默的身体打在金属柜上，火花西溅！林默己经滚到了管道口，用尽全身力气撞开覆盖的杂物，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管道狭窄、冰冷、布满灰尘和蛛网，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但这是唯一的生路！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叫和杂物被扒开的声音。林默在黑暗、狭窄、令人窒息的管道中拼命向前爬行，身后追兵的咒骂声和手电光被迅速抛远。他不知道这条管道通向哪里，只知道必须远离那个储藏室，远离徐天青！
冰冷的管道壁摩擦着伤口，麻痹感在消退，剧痛再次如潮水般涌来。但他怀中的笔记本、金属盒、三支幽蓝液体和母亲的照片，紧贴着他的胸口，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和难以言喻的力量。
他找到了母亲的遗泽！这或许是对抗徐天青、理解自身宿命、甚至摆脱“活体通道”命运的关键！然而，前路依旧在无边的黑暗之中，而徐天青的暴怒，必将带来更加疯狂和不择手段的追捕。林默在黑暗的管道中艰难爬行，如同在命运的肠道里挣扎求生，前方是未知的出口，还是另一条绝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