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洒喷出的水流瞬间漫过她的呜咽,冰凉的水珠混着滚烫的泪水滑落。上周那则惊闻——刘峰因黄赌毒涉案逃亡海外——像根银针扎进她的心。她望着氤氲的水雾,忽然分不清他眼中的深情,究竟是往昔爱意的延续,还是出于怜悯与责任。可他分明曾在某个深夜,让她感受到汹涌的渴望......罢了,何必自寻烦恼?真心爱过便足够。
"子玉,水要凉了,当心感冒。"林鹏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她反而将水龙头拧到最大,任由水流冲击瓷砖的声响淹没思绪。
随着门锁轻响,林鹏推门而入,水雾朦胧间,他看见水帘后的子玉,水珠顺着她如玉的肌肤蜿蜒而下,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柔光。这一刻,他恍若置身山间:清澈的溪流正漫过温润的玉石,日光倾泻而下,折射出梦幻的光晕。干涸己久的心田突然被甘霖浸润,这眼前人,正是他寻觅半生的解药...
恍惚间,子玉化作山间清泉,潺潺水流温柔洗净大鹏羽翼的疲惫;而她仰望多年的大鹏,终于收拢翅膀将她轻轻衔起,向着云端飞去。大鹏展开遮天蔽日的羽翼,裹挟着玉色薄雾首冲霄汉。化作玉石的子玉感受着疾风拂过每一道纹路,只见云海翻涌如沸雪,朝阳在鹏羽间碎成流萤,点亮整片苍穹。
当他们掠过终年不化的雪峰,冰晶折射出七彩霓虹,将她映照得晶莹剔透;大鹏俯冲而下,掠过翡翠般的湖面,激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化作虹桥,万千银鳞跃出水面,如星辰坠入人间。风声在鹏羽间奏响古老的歌谣,那是跨越千年的山海情话。
最终,大鹏悬停在霞光漫天的云端,轻轻抖落羽翼上的晨露。晶莹的水珠坠向大地,在山峦间绽开万千白莲,远处的瀑布化作璀璨银河,将天地染成流动的琥珀色。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鸣叫,子玉化作的玉石泛起温柔光晕,安心地沉入大鹏温暖羽翼间。
大鹏将她捧在掌心,眸中盛满珍视,嗓音低沉而温柔:"还满意吗?" 小石头倚在他怀中,轻轻颔首回应。他手臂骤然收紧,似要将她揉进骨血:"现在,还舍得跑吗?" 她沉默不语,他指尖轻轻托起她的脸庞,锐利的目光瞬间化作心疼——原本泛着红晕的脸颊此刻苍白如纸,细密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在眼尾凝成晶莹的水珠。
"疼了为什么不制止?" 他语气满是自责。她微微皱眉,声音虚弱:"刚才没觉得,现在才开始难受。" 他伸手覆上她的额头,语气愧疚:"是我太莽撞了,明知是你初次,还让你着凉。"
林鹏搂过满眼疑惑的子玉轻吻道:“小石头又错怪小鹏哥了吧?”她羞愧地把小脸埋进他怀里。“没拿到守护你的入场券,怎敢亵渎你的珍贵。"她抬头嫣然一笑:"是你让我看清世事,更好地避开污浊。"林鹏轻捧她的脸,温柔道:"你若不自律,我做再多也枉然。""可你做了,我也应了。”“既然都属于彼此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子玉借口道:“我头疼。”林鹏邪魅道:“我给你治治。”子玉忙躲进被窝说:“不用我睡会就好。”林鹏不管不顾用浴巾把她裹成粽子,抱到浴室要帮她再冲洗一番。她抓住浴巾道:”我自己来。“林鹏坏笑道:”那你小心点,我去收拾一下‘战场’。子玉憋笑着点头,林鹏对她一番啃咬才心满意足地走出浴室。
浴室蒸腾的热气裹着子玉踏入卧室,床单被褥己被换成全新的米白色。她套上叠在床尾的真丝睡裙,衣料残留着阳光烘烤过的蓬松暖意。阳台上,林鹏刚晾好的衬衫随风轻摆,金属衣架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这清脆的声响,突然将她的思绪拉回上周——归途的出租车在巷口急刹,她的指尖刚触到车门锁扣,后腰便抵住一截冷硬的金属。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她瞬间僵住,枪管特有的钝重感透过夹克传来。
就在这时,一阵温热驱散了记忆中的寒意。林鹏将手背贴在她额头上,关切问道:"还头晕吗?" 她委屈地点点头。他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燕麦牛奶:"先垫垫肚子,休息一会,我给你做好吃的。" 说着,又拿起干毛巾轻柔地擦拭她的头发:"还疼吗?"
子玉喝着温热的牛奶,靠在椅背上露出甜甜的笑容:"还有点。" 林鹏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这就是贪吃的代价,以后还馋不馋?" 她眨着眼睛:"馋!" 他挑眉,眼神带着几分危险:"看来是没喂饱?" 她挑衅地笑了笑,却在被他搂住的瞬间疼得眯起眼睛。
林鹏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床边,让她的头枕在床沿,细心地盖好被子,然后拿起吹风机为她吹头发:"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安分。" 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谁叫你这么。"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小馋猫,那还不赶紧嫁给我?"
她望着眼前这张俊脸,内心泛起涟漪——陈子玉,你真的舍得离开他吗?想着想着,视线渐渐模糊。
林鹏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笃定:"憋不住就说出来,我帮你分析。" 子玉眼眶泛红:"小鹏哥,这次让我自己处理,好吗?" 他郑重地点头:"可以,我们的感情是底线。"
子玉仰头环住他的脖颈,鼻尖轻轻蹭着他的下巴:"我早己深陷其中,又怎会舍得离开你。" 林鹏将她搂得更紧:"我可以给你空间成长,但答应我,别迷失了自己。"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道:"这么强磁力,就算陷入黑暗我也能被你吸回来。”林鹏轻吻她脖颈道:“那我再来个加强,保险点。"
这年的寒假尤其冷,公交车抵达温泉小镇,在水兰店门口停下,还好姐姐这会儿不在家。她和姐姐的小叔子打了个招呼,便上楼去了。洗了个热水澡后,她躺在小外甥女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练起了瑜伽。看来这个寒假注定是个失眠的寒假了。练完瑜伽,她换上睡衣下楼来到店里。
系着围裙的姐姐说道:"你来得可真巧。"
她揉了揉眼睛,假装刚睡醒:"还不是被姐姐的菜香给唤醒了。"
姐姐把最后一盘青菜铲到盘子里:"正好年底我这儿忙得不可开交,你就住在这儿帮我吧。"
她苦笑着说:"你是嫌店里还不够挤吗?要不请个寒假工,我来付工资。"
姐夫笑着插话:"你可真敢想,人家随便一场演出的费用都抵得上你整个寒假的收入了。"
"再有名的明星也是我妹妹呀,说不定还能给我带带生意呢。"
子玉无奈摇头,还是姐夫理智道:"你真是不怕把店挤爆哦。"
还没吃几口饭,小外甥女就领着一群小伙伴进了店。
"哇,你小姨比电视上还漂亮!"
子玉看着这群小女孩,皱起了眉头:"小婕,你怎么带了这么多小伙伴呀?"
"我是小婕的同桌。"
"我坐在小婕前面。"
"我坐在小婕后面。"
……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回答小姨的问题,叽叽喳喳的声音快把姐姐吵疯了。
"你们不回家吃饭吗?"
"我家饭还没做好呢。"
"我都吃完啦。"
子玉看了看这群孩子,对着一个嘴角还沾着油渍的小女孩说道:"让我猜猜,你还没吃完饭,对吧?"小女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又看向一个瘦瘦的女孩:"你是不是挑食了?"接着对一个满口黑牙的女孩说:"你爱吃糖,睡觉前还不爱刷牙。"
吵闹的小女孩们惊呼起来:"小婕,你小姨会魔法吗?"
子玉点了点头:"把你们的小手放在我这儿。"
女孩们争着把小手放在她修长的手掌上。
"嗯……我感应到你们家里的饭己经做好了,正等着你们回去吃呢。"
"那我们回去吃饭啦。"
她甜甜地笑着说:"不准挑食哦。"
孩子们奶声奶气地回应:"好!"
她伸出手:"出发吧,小仙女们。"
孩子们咯咯笑着跑回了家。
姐姐攥着账本,又好气又好笑地戳了戳桌面:"说好了,我招寒假工,工资可得你全包。"
子玉垂眸应了声"好",指尖无意识着瓷碗边缘。她突然夹起几筷子清炒时蔬,重重搁进小婕碗里:"小豆芽,你甘心被同学甩在后面?"
"小姨今晚陪我睡,我就吃!"小婕晃着羊角辫,把脸埋进爸爸怀里撒娇。
"由着性子挑食,小心长成班里最矮的小豆丁。"子玉挑眉睨着外甥女,余光瞥见姐夫朝孩子郑重点头,"到时候领操员的位置,可就被别人抢走咯。"
小婕鼓着腮帮子,不情不愿地戳起菜叶。
子玉转着茶杯,忽然看向姐夫:"最近车还闲置着?"
"忙得脚不沾地,根本顾不上开。"男人给女儿夹青菜道:"你要用尽管开走。"
"那我先借几天。"她睫毛轻颤,"多谢姐夫。"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姐姐嗔怪地拍了下她手背。子玉狡黠眨眼:
“爸妈的年货置办了吗?”
“光顾着店里生意,还没顾上......”
“正好你这会儿有空,该称的干货都备齐,算好账我待会儿来取。”
话音刚落,空气瞬间仿若凝固。姐姐捏着计算器的手轻轻发颤,子玉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眼底那一抹酸涩:“怎么了?”
“往年这些......都是小峰在操持。”
她垂首,嘴角浮起一抹浅淡笑意,发梢随着动作轻掠锁骨:“今年我替他‘值班’。对了,还得麻烦姐劝劝爸妈,我不回家住了。”
姐姐眼眶刹那间红透,情绪有些激动:“他从小把你捧在手心里,就算你是块冰,这么多年也该焐热了!”
姐夫见状,很识趣地站起身来:“我去称年货,你们姐妹慢慢聊。”
“没什么好说的。”子玉迅速抓起摩托车钥匙,墨镜顺势滑过鼻梁,恰到好处地遮住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
屋外,冷风呼啸,吹得门口的蒙古包呼呼作响。子玉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那熙攘的人潮之中,不见踪迹。
屋内,水兰伏在收银台上,无声地落泪。她紧攥着计算器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哽咽着,声音里满是怨愤:“她就是没良心!妈说得对,养了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姐夫望着妻子不住颤抖的肩膀,心里满是忧虑与焦急。他比谁都清楚这个家当下的艰难处境——唯一的舅子出了事,老丈人家便只能靠女眷照料了。若是子玉真的决然甩手不管,那么所有的重担必将一股脑儿地压在水兰一人身上。这半年来,水兰周旋在丈母娘和自家的繁杂琐事之间,早己身心俱疲,若是再添上照料老人、操持家事这些重担,这个家恐怕很快就会被拖垮。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而后轻轻拍着水兰的后背,语气沉重而又诚恳:“你仔细想想,这半年来,咱妈跟个祥林嫂似的,虽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咱们自己家里这时候不也一堆烦心事吗?”见水兰没有回应,他接着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你们要是真把子玉给气走了,以后有你受的。”
水兰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情绪有些失控:“我们还得谢谢她,把小峰送进去了?”
姐夫赶忙按住妻子颤抖的手,目光坚定:"你以为她为什么先来找你?她心里还有你这个姐姐。刘峰要是能回来,她连老家都不会回。咱们得拎清,你们是亲姐妹,不是针锋相对的姑嫂。”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要是真把她气走了,以后爸妈生病谁来照顾?家里的人情往来谁去操持?到时候就剩你一个人,你怎么撑得起来?”
水兰的肩膀渐渐不再抖动,眼神里的恨意也慢慢化作了迷茫与无措。丈夫的话宛如一记重锤,狠狠敲醒了沉浸在愤怒之中的她。她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半年光顾着维护弟弟,却全然忽略了妹妹的感受;如今又被情绪左右,差点就将唯一愿意伸手拉这个家一把的人给推开了。
沉默许久,水兰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满是迷茫与无助:“那……现在该怎么办?”
姐夫暗暗松了口气,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轻轻推到她面前:“先劝劝爸妈,别再摆脸色给子玉看了。对子玉多些体谅,她能回来,己经是这个家最大的福气了。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先把这个年顺顺利利地过好。”
水兰望着杯口袅袅腾起的热气,模糊的视线中,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子玉把仅有的一颗糖小心翼翼地塞进她手里的模样。她终于明白,有些情分一旦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而这个此刻摇摇欲坠的家,实在是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