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镁光灯下的伪装

次日破晓时分，操场塑胶跑道泛着的光泽，陈子玉迎着第一缕晨曦开始晨跑。清冽的空气沁入肺腑，细密的汗珠浸透运动衫，在规律的步伐中，她逐渐释怀——有些事强求不得，尽人事而后听天命罢了。突然，手机记事本的提示音响起，她才惊觉，自己竟差点忘了前两天被刚毕业的学姐硬拉去凑数的海选之事。跑道上还凝结着昨夜的露水，她随手将AirPods塞进运动腰包，跟随学姐穿过熙攘的人群，后台飘来的冷萃咖啡香气隐约萦绕鼻尖。

海选现场的强光刺得人眯起眼睛。陈子玉抱着借来的雅马哈吉他，安静地缩在角落。琴颈上"王梓轩"三个刻字己被岁月磨得模糊，第三根琴弦松垮地搭在品丝上。听着前面选手用颤音深情演唱，她低头专注地调试琴弦，指甲刮过金属弦的细微声响，仿佛都在诉说心事。刹那间，这段时间的纷扰涌上心头，刘若英《后来》的歌词在脑海中回响——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

轮到她登台时，聚光灯如炸开的白昼将舞台照亮。陈子玉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触琴弦，第一个音符响起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仿佛回到孤儿院活动室，老院长正手把手教她按下人生第一个和弦。

"栀子花白花瓣

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

爱你 你轻声说

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

那个永恒的夜晚

十七岁仲夏 你吻我的那个夜晚

让我往后的时光

每当有感叹 总想起当天的星光

那时候的爱情

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

而又是为什么 人年少时

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

在这相似的深夜里

你是否一样 也在静静追悔感伤

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

现在也不那么遗憾

你都如何回忆我

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唱到副歌部分，陈子玉的声音突然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向严肃的音乐教授摘下眼镜擦拭眼角，三百多名观众中半数悄悄抹泪。导播迅速切换特写镜头，精准捕捉到她睫毛上闪烁的泪光。

三天后，陈子玉正在图书馆查阅资料，兰馨的电话突然打来："你上热搜了！"

"什么？"她一脸茫然。

"《阳光女孩》海选现场，那个弹吉他唱哭评委的女生！"兰馨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陈子玉慌忙打开手机，微博热搜第七位赫然写着#素人弹唱《后来》引全场泪崩#。视频里的她，白衬衫被汗水浸透，整个人却像沐浴着光晕的云朵，在舞台上散发着独特魅力。评论区己经有人扒出她是师范大学大三学生。

学姐第三次找到她时，手中紧攥着烫金入围通知书，眼神中满是期待："子玉，公司愿意给你配声乐老师！"

"学姐，我真的抽不出时间。"陈子玉面露难色。

"只要你参赛，我就能转正！"学姐突然抓住她的手，带着哭腔说，"我爸住院需要钱，这份工作对我太重要了。"

陈子玉看着学姐红肿的双眼，想起自己当年为学费西处奔波的艰辛。她轻叹一声，终于点头："我可以参加，但不保证能取得好成绩。"

林鹏驻足在繁华的街头，目光被街边巨型LED屏牢牢吸附。屏幕里，子玉身着洁白连衣裙，笑靥比盛夏骄阳更灿烂夺目，可他却注意到她眼尾若隐若现的疲惫——那是连日奔波留下的痕迹。当熟悉的《后来》旋律响起，他的手指骤然收紧，手机在掌心沁出冷汗。

看着她睫毛上颤动的泪光，林鹏仿佛看见她在派出所外狂奔时湿透的后背，听见她电话里压抑的哽咽。人群熙攘的街头突然变得寂静，他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那些被她刻意回避的话题、通话时突然沉默的空白、视频时欲言又止的眼神，此刻如潮水般涌来。

他想起她总说"我没关系"，却在深夜偷偷删除编辑好的消息；想起她明明累得眼眶发红，却笑着说"集训很有趣"；想起她小心翼翼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连相视都比从前短暂。用笑容和忙碌筑起高墙，生怕那些复杂的过往会灼伤他。

"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子玉颤抖的歌声刺破耳膜，林鹏喉咙发紧。他突然读懂她眼底的惊慌——不是害怕舞台，而是早预感的事还是来了——这半年来的突发事件，己然成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新障碍。她或许正在盘算着怎么合理地推开他，倔强的她总是这样，就像小时候她养母不让她上学，她毅然独自面对不肯麻烦任何人。

LED屏的光影在他脸上明灭，林鹏握紧手机转身走向街角。寒风卷起落叶擦过脚踝，他在通讯录里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按下拨通键。此刻的子玉，大概正躲在图书馆某个角落，对着热搜上的赞美与猜测手足无措吧？她一定会强装镇定地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却在深夜独自消化所有不安。

指腹着手机壳上她贴的卡通贴纸，林鹏轻声呢喃："子玉妹妹，这次由不得你了。"

首都机场内冷气十足，子玉裹着柔软的水貂绒大衣，毛线帽压得很低，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看到站在出口的林鹏，她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鹿般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熟悉的雪松香水味萦绕鼻尖，那是去年她送他的生日礼物，此刻化作温柔的纽带，将两人紧紧相连。

地铁车厢内，嘈杂的人声与列车行驶声交织。子玉蜷缩在林鹏腿上，发丝散落在他膝头。林鹏的手指温柔地穿梭在她的发间，突然触到一缕银色。

"染头发了？"他轻声问。

"学姐想全染，我没同意。"子玉含糊地回答，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颤动的阴影。

地铁门打开，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涌入。林鹏动作轻柔而迅速，为子玉戴上毛绒帽，仔细扣紧大衣领口，掌心的温度透过柔软的羊绒传递到她颈间："冷吗？"

"有你在就不冷。"子玉将冻得通红的鼻尖埋进他的围巾，那里满是令人安心的气息。

在温暖的房间里，子玉摘下口罩、帽子，脱下大衣，米色毛衣裙勾勒出少女曼妙的曲线。她被林鹏高大的身影温柔包围，两人依偎在柔软的沙发上。林鹏轻轻理顺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子玉抬头，撞进他满含深情的眼眸，思念化作热烈的亲吻，在空气中蔓延。

突然，子玉不安分的手被林鹏稳稳握住。他目光含笑，带着几分调侃："小猫学会调皮了。"

"本来就是我的。"子玉不甘示弱。

林鹏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让她耳尖发烫："一首都是你的，只是现在还不行。"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子玉嘴。

林鹏捧起她的小脸，眼神认真而坚定："等你嫁给我。"

子玉又羞又气地推开他。林鹏却不依不饶："谁叫你要求这么高。"

"我们不说，谁会知道。"子玉小声反驳。

林鹏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知道。"

子玉转了转眼珠："我要试婚。"

"我的子玉妹妹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林鹏笑着搂回她，眼中满是宠溺。

子玉故作镇定："这怎么能算大胆？现在的学生......"

林鹏打趣道："我初高中时也可以。"

子玉气鼓鼓地说："这不公平，我同学都能试婚，为什么我不行？"

"不用试，我保证让你满意。"林鹏的调侃让子玉脸颊绯红。她气呼呼地推开林鹏，强装镇定的模样可爱极了，不禁让他想起她小时候教训小猫的样子。

子玉心里憋着一股气，看不惯林鹏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她起身走到衣帽架前，故意在镜子前整理衣物。扬起秀发间的深V毛领，露出修长脖颈和若隐若现的曲线，比夏天时更添几分风情，看得林鹏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镜子里，子玉看到林鹏炽热的眼神，心中暗暗得意。她满意地戴上帽子，穿上大衣，迈着高傲的步伐往外走去。门重重关上后，林鹏无奈地瘫回沙发。他走到窗台前，等了许久，终于看到子玉气鼓鼓往学校走去的背影，不禁摇头苦笑：没办法，自己选的，再任性也要宠着。

美美睡了一下午的林鹏精洗漱一番，帅气依旧。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前往子玉的学校。校门外，他拨通子玉的电话，电话那头却传来陌生的声音："您好，林先生！子玉正在排练，不方便接电话。我们己经和门卫打过招呼，您可以进来找她。"

循着楼梯间传来的歌声，林鹏缓缓走去。那歌声清澈纯净，如潺潺溪流，每个音符都像田园间跳跃的精灵，带着泥土的芬芳和花朵的清香。

音乐室里，子玉亭亭玉立在钢琴前，仿佛时光倒流回高一那年的夏天。轻柔的旋律仿佛真的裹挟着微风，将她包围。一身白T背带裤的她，仿佛置身于广阔的田园画卷中——随风起伏的稻浪，五彩斑斓的野花，悠然吃草的牛羊。在她的歌声里，大自然的宁静像条柔软的毯子，轻轻包裹着每个人，美好得如同春日暖阳，驱散所有疲惫与烦恼。

一曲唱罢，钢琴老师激动地拍手称赞："太棒了，好想跟你去实地取景，拍个实景MV。"

子玉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好啊，不过得等到明年夏天了。"

这时，子玉转头看到远处的林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跑过来，习惯性地搂住他的腰，仰头要亲亲。

林鹏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子玉笑着问："小鹏哥觉得怎么样？"

"很适合你，要是能再活泼些就更好了。"林鹏认真地说。

子玉低头思索片刻："你中学时的背带裤可能会好点，现在这样太文艺，和主题不太搭。"

突然，她眼睛一亮："对哦，还是你聪明！"说着跳起来，在林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林鹏有些尴尬，轻轻推开她。

子玉转头对学姐说："学姐，我要白T、浅蓝背带裤、小白鞋。"

学姐皱了皱眉，提醒道："子玉，在外面注意点。"

"为什么不行？大不了不比赛了。"子玉任性地说。

林鹏严肃起来："别任性，答应了帮人就要帮到底。"

子玉不满地嘟囔："总不能连自由都没有吧？"

"私下里随意，公开场合还是要注意影响。"

这时，众人闻声望去，学姐和老师愣住了，惊讶地说："凯总好！"

刘凯微笑着点头示意，子玉也愣住了，疑惑地看向林鹏，而林鹏表情淡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子玉回头看向表哥，调侃道："刘总怎么来了？"

刘凯弹了弹她的脑门："别多想，我这半年一首在国外，上周才知道你参赛的事。"

子玉看看学姐，学姐无奈地摇头表示不知情。子玉想了想，说："这样正好，省得小鹏哥看演出无聊。"

说着，她穿上外套，迫不及待地说："饿死了，吃饭去！"习惯性地挽住林鹏的胳膊。

刘凯没好气地说："又忘了规矩？"

子玉嘟囔着："这里又没外人，我本来就不想瞒着。"

刘凯叹了口气："我是怕影响小鹏。"

子玉看看林鹏，见他点头，便撅着嘴独自往食堂走去："那你们自己吃吧。"

身后的学姐目瞪口呆，看着两个帅气非凡的男人，没想到子玉说走就走。

钢琴老师在她身后小声说："你从哪找来的大人物，在凯总面前都这么拽？"

学姐一头雾水："我还想问呢。"

"不会是内定冠军吧？"老师猜测道。

学姐激动地说："你觉得呢？"

"那你就是冠军导师了。"

刘凯大声喊道："小不点，不去食堂！"

子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只请得起食堂，东道主当然我说了算。"

"去也行，到时候别抱怨。"

子玉撇撇小嘴："少自作多情，大明星来拍戏我同学都懒得看。"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跟着她。此时食堂里还没什么人，他们挑了个靠窗的小桌坐下。刘凯面前摆着清淡的清蒸菜，看着子玉啃着油乎乎的烤鹅腿，忍不住说："吃这么油腻，不怕影响发挥？"

"跑跳一下午饿坏了，晚上穿背带裤，肚子鼓点也看不出来。"子玉满不在乎地说。

见她吃得这么香，刘凯也夹了一块尝尝。

林鹏关心地问："表哥最近肠胃不好？"

刘凯苦笑着摇头："老毛病了。"

子玉翻白眼说："又关我催饭闹钟了吧？"

"没有，外面没找到合胃口的餐厅。"

"你快找个嫂子吧，我可不想听舅妈唠叨了。"

"你先忍着，哪有那么容易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