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为什么哭
随着这声充满毁灭意味的低吼，桑田周身爆发出更加浓郁的黑色雾气！
雾气翻滚，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毁灭的气息，瞬间将他和被扼住喉咙的桑宝衣一起吞噬。
“宝衣哥——！！！”
林寒云目眦欲裂，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和那恐怖的威压，挣扎着抓起地上的强光手电筒，朝着那团翻滚的黑雾猛地照射过去！
刺眼的光柱刺入黑雾！
如同泥牛入海，只照亮了翻腾雾气边缘的一角，就在那被强光手电短暂照亮的一瞬间--
林寒云看到在那翻滚的、冰冷的黑雾深处！
桑田那双燃烧着冥火、充满毁灭和痛苦的眼睛深处，极其极其短暂地，掠过了一抹……无法形容，深不见底的悲伤。
那悲伤如此浓烈，如此绝望，仿佛跨越了生死的界限，承载了无法言说的重量，瞬间击中了林寒云的灵魂！让他举着手电筒的手，僵在了半空！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
被扼住喉咙、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桑宝衣，在濒死的窒息和桑田那滔天恨意冲击下，灵魂深处的记忆却不受控制翻涌而上。
*不是殴打，不是血腥的暴力。*
*是冰冷的高级会所套房，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所有光线。*
*他被反剪双手，用昂贵的丝绸领带绑在沉重的红木椅背上，嘴里塞着防止咬舌的软胶，只能发出屈辱的呜咽。*
*蒙夏穿着笔挺的墨绿色军装常服，修长的手指夹着燃烧的雪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冽如冰封的湖面，嘴角噙着一丝残酷的玩味。
“桑少这张嘴，还是堵上的时候看着顺眼。” 烟雾缭绕中，那眼神像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瑕疵品。*
*林寒云穿着剪裁完美的西装，端着一杯红酒，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曾经的卑微和屈辱早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一切的冷漠和一丝隐藏得很深的、扭曲的快意。
他晃动着酒杯，猩红的液体如同血液，声音平静却字字诛心：“宝衣哥，你总说我们是你的狗。现在，被自己的狗绑在椅子上的滋味如何？”
他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带着恶魔般的低语：“你说……如果明天A市的头条，是桑家大少爷这张雌雄莫辨的身体照片……桑家的股价会跌多少？”*
*而桑田……他就站在阴影最浓重的角落，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
手里拿着一台小巧的摄像机，镜头冰冷地对准着被束缚、被羞辱、泪流满面却无法反抗的桑宝衣。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
但那死寂深处，翻涌着比蒙夏的玩味、林寒云的报复更令人心寒，某种浓烈到极致的、被压抑的……黑暗情绪。
当镜头特写捕捉到桑宝衣眼中彻底崩溃的绝望时，桑田握着摄像机的手指……极其轻微地……痉挛了一下。*
*“录清楚点，桑田。” 蒙夏淡漠的声音响起：“这可是桑大少难得的……珍藏版。”*
屈辱！绝望！灵魂被彻底碾碎的痛苦！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濒死的桑宝衣！
“呃——！！！” 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呜咽，从桑宝衣被扼住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混合着绝望，汹涌而出。
而死死扼住他喉咙的桑田，在感受到掌下这具身体剧烈的痛苦痉挛，还有那声绝望到极致的呜咽时……
他充满毁灭恨意的眼眸深处，深不见底的悲伤也逐渐放大
扼住桑宝衣脖子的手，极其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丝。
“呃啊——！”
桑田猛地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凄厉、如同魂体被撕裂般的尖啸！
那双手极其剧烈不受控制地……痉挛般松开了。
桑宝衣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后脑勺磕得嗡嗡作响。
他剧烈地呛咳着，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狼狈不堪，身体因为巨大的痛苦和后怕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桑田踉跄着后退一步，他捂着自己的头，那张布满暗红裂纹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混乱。
桑宝衣绝望的呜咽和泪水，像一把烧红的钥匙，狠狠捅进了他魂体深处某个锈死的锁孔。
但被开启的，并非清晰的记忆，而是更加汹涌的痛苦狂潮和难以言喻的刺痛感。
“为什么……哭……” 桑田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茫然和剧痛。
他盯着地上蜷缩颤抖、泪流满面的桑宝衣，眼神混乱到了极点：“你……杀了我的时候，都没哭……”
这语气过于困惑和痛苦，声音虽轻，却如同重锤砸在桑宝衣心上。荒谬感和被扭曲的愤怒瞬间压过了恐惧。
“闭嘴！”
桑宝衣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地吼回去：“我他妈哭的是我自己！哭我上辈子瞎了眼！哭我倒了血霉摊上你！哭我……哭我……”
他想骂，想诅咒，但前世那些破碎的屈辱画面再次涌现，巨大的委屈和绝望让他喉咙哽咽，后面的话被堵住，只剩下更汹涌的泪水。
“宝衣哥！”
林寒云的怒吼声传来，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和那恐怖的威压，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
抓起地上那把强光手电筒——刚才被桑田的力量震飞，但还能用！将功率开到最大，再次狠狠刺向那团因桑田混乱而变得不稳定的黑雾！
“滋啦——！”
强光与翻涌的黑雾碰撞，发出刺耳的灼烧声，这一次，光柱灼烧了更多的黑雾！
桑田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嘶吼，他混乱的眼神瞬间被暴怒取代，猛地挥手。
“砰！”
林寒云再次被重重击飞，撞在远处的栏杆上，强光手电脱手飞出，滚落在地，光芒再次熄灭。
他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挣扎了几下，一时无法起身。
而平台中央，被强光二次灼伤的桑田，魂体变得更加虚幻透明，显然也受到了重创。
那双燃烧着愤怒的眼睛，扫过地上蜷缩的桑宝衣，又扫过远处失去战斗力的林寒云。
远处夜空中，刺耳的警笛声如同潮水般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桑田抬头看向警灯袭来的方向，眼中闪过一种被强行打断、无法继续的……暴怒和不甘。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被冰冷和决绝覆盖。
他深深看了一眼地上蜷缩的桑宝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渊。
“我们……没完。” 他对着桑宝衣，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现实。
话音未落，桑田的身影彻底消散在浓重的夜色里，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平台，以及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淡淡的皂角清冽气息。
桑宝衣蜷缩在地上，那句“我们没完”缠绕着他的心脏。
林寒云挣扎着靠坐在栏杆边，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凝重地看着桑宝衣，再看向桑田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
刚才桑田看向桑宝衣那最后一眼……太复杂了。
那里面，有恨，却不仅仅有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