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宣战
林寒云带来的消息悬在心头：警方找不到桑田的尸体，找不到车，找不到老疤……
所有指向“异常”的证据都被抹除得干干净净，他现在在警察眼里，就是个精神崩溃、满口疯话的可疑分子，甚至可能是谋杀亲弟的凶手。
“宝衣哥，喝点水。”林寒云的声音打断了死寂。
他递过来一杯温水，眼神复杂地落在桑宝衣依旧惨白的脸上，经过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件，对桑宝衣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厌恶和疏离依旧存在，但被更强烈的困惑、一丝隐晦的怜悯所覆盖，桑宝衣的恐惧太真实，那些消失的线索也太诡异。
桑宝衣没接水杯，只是僵硬地摇了摇头，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
阳光……
昨晚噩梦的尽头，就是被强光驱散的桑田。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劈进他混乱的脑海。
光！桑田怕光！在废弃工厂，警察的强光手电和闪烁的警灯让他扭曲消散，在病房，护士开灯的瞬间他也消失了。
他猛地扭头看向林寒云，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切：“光，他怕光，强光！昨晚在工厂，还有之前，光一照到他，他就消失了，或者变得模糊！”
林寒云端着水杯的手顿住了，眉头紧锁：“光？”
“对！强光！” 桑宝衣急切地坐首身体，撕裂的病号服领口下，锁骨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
“他不敢在强光下停留太久，那是他的弱点，唯一的弱点！” 他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寒云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混合着恐惧和希望的光芒，心中疑虑更深。
怕光？这听起来比“鬼魂”更荒谬，桑田又不是吸血鬼或者僵尸，但结合桑宝衣描述的“消失”场景，以及警方在工厂的遭遇，似乎又有那么一丝诡异的吻合。
他沉默几秒，沉声道：“就算这是真的，宝衣哥，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和证明你的‘精神状况’，王队不会因为一个怕光的‘鬼魂’就撤销对你的怀疑。”
“那就证明给他们看！” 桑宝衣脱口而出，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那是前世被逼到绝境时才会露出的、困兽般的神情：
“他不是想缠着我吗？不是无处不在吗？那就把他引出来！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暴露在强光里！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因为激动而微微喘息，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林寒云被他眼中那股不顾一切的疯狂惊到了：“引出来？怎么引？拿你自己当诱饵？”
他的声音带着不赞同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太危险了！如果他真的存在，并且拥有你说的那种力量......”
“我他妈还有别的选择吗？！”
桑宝衣猛地拔高声音，带着崩溃边缘的嘶哑：“等着警察给我套上手铐？还是等着那个东西哪天心情好，把我拖进哪个阴影里彻底消失？！林寒云，你说要帮我，这就是帮我！帮我弄到最强的照明设备，便携的，能瞬间发出强光的！还有……”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更深的屈辱，声音低了下去，：“帮我找个地方。一个足够空旷，白天阳光最烈，或者晚上能布置强光的地方，我去见他。”
林寒云沉默了，他明白桑宝衣的处境有多绝望。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而凝重：“好。设备我来想办法，废弃的市体育馆顶楼露天平台，视野开阔，西周无遮挡，白天阳光暴晒，晚上可以布置。但宝衣哥，你想清楚，这等于把自己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我他妈早就暴露了！” 桑宝衣惨笑一声，眼神空洞：“从他‘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在他手心里了。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恨他？”
林寒云摇摇头，他其实现在还是很困惑，作为智商不算低的高材生，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些东西实在荒谬。
也许，桑宝衣真的疯了，或者是其他的心结。但如果真的可以通过这种无意义的办法，解开他的心结，林寒云愿意试试。
三天后，傍晚。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地平线，将天空染成一片压抑的暗紫色，废弃的市体育馆平台中央，孤零零地放着一把金属折叠椅，桑宝衣就坐在那里。
他身上不再是病号服，穿着整齐，薄衬衫下边是一条黑色的西装裤，略带了鞋跟的皮鞋锃亮。
夜风卷起衬衣的下摆，带来刺骨的寒意，可这明明是夏天。
在他周围的地面上，呈扇形布置着三台造型奇特的设备——林寒云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工业级便携式氙气爆闪灯，功率惊人，足以瞬间致盲。
设备连接着蓄电池，指示灯在暮色中幽幽地亮着红光，林寒云本人则隐藏在平台入口处一个巨大的通风管道阴影里，手里紧握着一个遥控器，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平台中央的桑宝衣和西周浓重的暮色，身边还放着一把强光手电筒作为备用。
只有风声呜咽，每一秒的等待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桑宝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注视感，如同冰针刺在他的皮肤上。
他来了！他一定就在附近！在某个阴影里！在暮色中！
“出来！” 桑宝衣猛地抬起头，露出那张苍白却写满孤勇和恐惧的脸，对着空旷的平台嘶声喊道，声音在夜风中破碎颤抖。
“桑田，我知道你在这儿，你不是想缠着我吗？不是要我永远在你身边吗？来啊！我就在这儿，有本事当着光的面来抓我，不然这次让我逃掉，你一辈子也别想找到我！”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平台上回荡，只有风声回应着他。
桑宝衣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他不来？识破了陷阱？
就在他精神紧绷到极限，几乎要崩溃时——
平台边缘，那片被巨大冷却塔阴影笼罩的、最浓重的黑暗区域，空气似乎极其轻微地扭曲了一下，如同平静水面投入一颗石子。
紧接着，一个苍白、模糊的轮廓，如同从墨汁中析出，极其缓慢地、无声无息地凝聚成型。
桑田！
他换了身衣服，变成了灰色的T恤，在昏暗的暮色下，站在阴影与暮色的交界处，目光穿透空间的距离，牢牢地锁定了平台中央孤注一掷的桑宝衣。
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
他来了！
桑宝衣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强行压下转身逃跑的本能。
他不能逃，这是唯一的机会！
“动手！” 桑宝衣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林寒云隐藏的方向嘶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