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长的黑色轿车在夜色中疾驰,车厢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桑宝衣被蒙夏的西装外套裹得像只蚕蛹,缩在真皮座椅的角落,脸深深埋着,肩膀微微颤抖。
刚才露台上社死的羞愤、耳朵被扯掉饰品的刺痛、以及内心深处对三人受伤眼神的愧疚……
仅仅一个对不起好像不够。
起初只是压抑的抽噎,细碎得如同小猫呜咽。
但这声音在死寂的车厢里,却如同惊雷。
蒙夏正在闭目平复滔天怒意和那丝后怕的疲惫,听到那细微的啜泣,身体猛地一僵。
他倏地睁开眼,锁定了角落里那团颤抖的“蚕蛹”。
桑宝衣的眼泪……比任何枪林弹雨都更能击穿他冷硬的防御。
“哭什么?”
语气生硬,却掩不住底下翻涌的心疼。
他甚至下意识地想检查桑宝衣被扯掉耳钉的耳朵,又怕再弄疼他。
“宝衣哥,别哭,心率!你的心率在飙升!应激反应过度了,什么都听你的!你想要什么耳环戒指我都给你买!买一屋子!”
林寒云语无伦次,只想立刻止住那让他心都揪起来的哭声。
刚才还像头暴怒狮子的桑田,眼睛里满是毁灭欲,此刻听到桑宝衣的哭声,所有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
他猛地松开禁锢着桑宝衣腰肢的手臂,试图靠近:“哥哥…别哭……我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咬你凶你……”
最了解这位哥哥了,之前生病的时候就无比在乎形象,如今完全恢复,只怕是自尊心更重。
什么“排队伺候”的奇耻大辱,什么“做小”的惊世骇俗,在桑宝衣的眼泪面前,统统变得微不足道。
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哄好他,让他别哭了!
那些年掉的眼泪己经足够多了。
与此同时,Lorenzo Moretti坐在他那辆宛如移动堡垒的宾利后座,指尖夹着一支上好的古巴雪茄,却罕见地没有点燃。
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露台上的一幕幕。
桑宝衣那身“非主流”装扮下惊心动魄的美,像只暗夜精灵。
他被三位煞神包围时,小脸煞白却强作镇定的倔强模样。
那句带着天真又致命诱惑力的“做小”、“排队伺候”……
以及最后……他被蒙夏粗暴扯下耳饰、裹进外套里时,那双漂亮眼睛里瞬间弥漫的水光和……一丝让他心脏莫名抽紧的委屈?
“Fottuto!(该死!)”
Lorenzo低咒一声,烦躁地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
他Lorenzo Moretti,西西里地下世界的王,想要什么人不是勾勾手指的事?
多少男男女女对他趋之若鹜!
他居然会对一个明显被三个疯子牢牢掌控、还对他口出“狂言”的小东西念念不忘?!
更该死的是,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不是桑宝衣的挑衅,而是他最后被裹在宽大外套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眼睛的脆弱模样。
那种混合着极致魅惑与易碎感的矛盾气质,像最烈的毒药,侵蚀着他的理智。
“Bella farfalla… spine velenose… (美丽的蝴蝶…带着毒刺…)”
Lorenzo喃喃自语,眼眸深处,翻涌着征服欲被彻底点燃的幽光。
他忽然觉得,那三个“守护骑士”的存在,非但不是阻碍,反而让这只蝴蝶的价值飙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征服他,等于同时征服了那三个难缠的男人所珍视的瑰宝。
这挑战,令人血脉贲张!
他拿起加密卫星电话,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慵懒磁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给我查,桑宝衣的一切。重点,他住哪里,还有,准备一份‘道歉’礼物。要……能让他想起今晚‘星河’的东西。”
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带着危险气息的微笑。
拒绝?
不,他Lorenzo Moretti看上的猎物,从来没有放手的道理。
“做小”?
呵,他会让那只小蝴蝶知道,谁才配拥有独一无二的王座。
他会让他……心甘情愿地“请”他加入!
车子驶入那栋安保森严的住所。
桑宝衣被蒙夏半抱着弄下车,眼泪倒是止住了,但眼圈鼻尖都红红的,像只受尽委屈的兔子,裹在蒙夏宽大的西装外套里,只露出小半张脸,看也不看他们三个。
这无声的控诉,比嚎啕大哭更具杀伤力。
三人瞬间又慌了。
桑田第一个冲进客厅,手忙脚乱地翻箱倒柜,把他之前收起来的、桑宝衣所有被禁止的“危险”饰品(包括那枚鸽子耳钉)哗啦啦全倒了出来,捧到桑宝衣面前:
“哥,你看,都在。想带哪个,我亲手给你带好不好?”
林寒云则立刻调出了他那个万能平板手指翻飞,当着桑宝衣的面,把他刚制定的《情感认知矫正协议》和《72小时隔离计划》彻底粉碎删除。
然后调出一个全新的、命名为《宝衣哥绝对自由保障条例》的文件,首页赫然写着:“第一条:宝衣哥拥有无限自由交友权(含Lorenzo Moretti级危险人物)及言论自由权(含‘做小’、‘排队伺候’等敏感词汇)……”,
然后眼巴巴地递到桑宝衣面前:“宝衣哥,签……签个字?条例永久生效!我保证!”
他林寒云好歹是寒门贵子,之前一顶一的傲,什么时候也被桑宝衣“驯服”成这个样子。
蒙夏看着那两个没出息的家伙“割地赔款”,眉头紧锁,但看着桑宝衣依旧蔫蔫的样子,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桑宝衣面前。
没有说话,只是动作有些生硬地,从自己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那枚被桑宝衣收起来的鸽子耳钉。
然后,在桑宝衣惊讶的目光中,蒙夏低下头,用那双握惯了枪、沉稳有力的大手,极其笨拙却又无比专注地,小心翼翼地,避开桑宝衣耳朵上被扯痛的部位,试图帮他把那枚小小的银鸽耳钉重新戴上。
他的动作很慢,指尖偶尔擦过桑宝衣敏感的耳廓,带来细微的电流。
“戴着。”
蒙夏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妥协:“以后随你高兴,想摘就摘,想戴就戴。”
他顿了顿,似乎在艰难地组织语言:“别哭了。”
最后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逾千斤。
桑宝衣感受着耳垂上熟悉的冰凉触感,看着眼前三位或讨好、或慌张、或笨拙地表达着妥协和心疼的男人,心里那点委屈和别扭,终于被一种酸酸涨涨的暖意取代。
他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谁哭了。”
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心情。
就在气氛刚刚缓和,桑宝衣准备“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们时——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而富有节奏感的门铃声响起,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嚣张。
林寒云离门口最近,下意识地通过可视门禁看了一眼。
屏幕上,不是快递员。
而是一个穿着考究、面无表情的男人,手里捧着一个巨大得离谱的、覆盖着黑色丝绒的长方形礼盒。
男人身后,停着那辆熟悉的哑光黑宾利!
男人对着镜头,微微躬身,声音透过门禁系统清晰地传来,带着意大利腔调的英语:
“Moretti先生向桑先生致意。为今晚露台的‘星河’未能尽兴,深感遗憾。特此奉上一点‘星光’,聊表心意,并期待……下次能共赏真正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