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西合院笼罩在一片寂静中,只有屋檐下的冰溜子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寒光。最后一盏煤油灯"噗"地熄灭,秦淮茹站在自家门口,望着对面傻柱黑漆漆的屋子,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她纤细的手指颤抖着解开棉袄纽扣,露出里面单薄的碎花小衫——那是用旧被面改的,洗得发白,领口处还打着一个小小的补丁。
"妈,你现在去啊?"棒梗从被窝里探出头,眼睛里闪着狼崽子般的狡黠光芒,嘴角还沾着晚饭后偷吃的芝麻饼的碎屑。
贾张氏枯瘦的手指像鹰爪一样抓住秦淮茹的手腕,把一张纸往她的怀里一塞,再用力一推:"快去!记住,一定要让傻柱签了这份谅解书!"
张翠花浑浊的眼珠在煤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就说是一大爷和棒梗跟他闹着玩的,根本不是偷东西!"说话时,她嘴里喷出的酸腐气息熏得秦淮茹微微后仰。
寒风呼啸着穿过院墙缝隙,像刀子似的刮在秦淮茹脸上。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把呢子大衣裹紧了些。
前面过年小当发烧,秦淮茹向傻柱借钱说是要住院,第二天烧退了,也没去医院,就买了这件大衣。比她那件打了补丁的棉袄体面多了。她踮起脚尖,像只偷食的猫儿一样悄悄走过结冰的院子,每走一步,冻僵的脚趾都像踩在针尖上,疼得她首吸气。
何雨柱的窗户上结着厚厚的冰花,在月光下像一幅朦胧的剪纸。秦淮茹把耳朵贴在冰冷的玻璃上,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轻微鼾声。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叩门:"怦怦——"声音轻得像老鼠挠门。
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煤油灯"嗤"地一声点亮了,昏黄的光透过门缝漏了出来。门开了条缝,何雨柱揉着惺忪的睡眼,惊讶地看着门外瑟瑟发抖的秦淮茹。他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谅解书,又迅速移开:"秦…?这么晚了..."
"柱子..."秦淮茹呵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成了细小的霜花,她故意让大衣滑落一点,露出纤细的锁骨和半边肩膀,"能让我进去说吗?就几句话..."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像只受惊的小鹿。
何雨柱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还是侧身让她进了屋。屋里炉火还没完全熄灭,残留的炭火散发着微弱的热度。秦淮茹立刻感到一阵暖意扑面而来,冻僵的手指开始发痒。
"这么晚来,是为了谅解书吧?"何雨柱的声音比屋外的寒风还冷,他粗糙的大手无意识地着自己的肩膀。
秦淮茹眼波流转,突然红了眼眶,泪水说来就来:"也不是...我想给你收拾下屋子,床铺给你铺一下..."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柱子,我知道你生我们的气..."说话间,她故意踉跄了一下,大衣"唰"地滑落在地,露出里面那件单薄的小衫。洗得发白的布料己经有些透明,在煤油灯下勾勒出她窈窕的曲线。
何雨柱猛地别过脸去,耳根子红得像要滴血。秦淮茹见状,悄悄往前挪了半步,身上廉价的桂花香气混合着雪花膏的味道,随着她的动作拂过何雨柱的脖颈:"一大爷和棒梗真的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她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何雨柱,"他们哪会偷东西啊..."
"玩笑?"何雨柱的声音发紧,手指抠着着桌沿上的一道裂痕,"偷了陈大爷攒了半年的白面,偷了许大茂家的猪肉,还偷了雨水的布料——这都是玩笑?"他的声音越说越高,最后几乎是在低吼。
秦淮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棒梗还小,不懂事..."她突然抓住何雨柱的手,冰凉的指尖在他粗糙的掌心轻轻划过,"柱子,你就看在姐的面子上,签了这谅解书吧..."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姐今天不走了,现在就给你铺床..."
何雨柱像被火烫着似的猛地抽回手,却忍不住瞥了眼秦淮茹被冻得发红的膝盖。那件碎花小衫实在太短了,只勉强遮到大腿根,露出她纤细的双腿,在煤油灯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秦姐,你别这样..."他的声音开始发颤,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秦淮茹见有戏,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到何雨柱身上。她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和灼热的体温:"柱子,姐知道你对姐好..."她的手抚上何雨柱的胸膛,隔着单薄的汗衫感受着他结实的肌肉,"棒梗不能背着小偷的名声,以后他还要结婚生子,还会有孙子..."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何雨柱头上。
他突然想起苏振曾经和他讲过的,儿子何晓临终前那双浑浊的眼睛,何晓的母亲得知他冻死桥洞时绝望的泪水。
虽然他还没有脸去问那可怜的女人是谁。
他猛地推开秦淮茹,眼睛瞪得通红:"孙子?你家的儿子是儿子,我傻柱的儿子孙子就该死吗?!"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秦淮茹被推得踉跄几步,后腰狠狠撞在桌角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她还没反应过来,何雨柱己经抓起地上的大衣扔在她身上,力道大得差点把她砸倒。
"我算是看明白了!"何雨柱的声音抖得厉害,脸上的肌肉不停抽搐,"你们贾家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老的教小的偷,小的偷了老的护着!"他指着秦淮茹的鼻子,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现在还想用这种下作手段骗我签字?"
秦淮茹慌了神,顾不得腰间的疼痛,踉跄着上前拉住何雨柱的衣袖:"柱子,你听我解释..."她的眼泪这次是真的,顺着脸颊滚落,滴在何雨柱的手背上。
"滚出去!"何雨柱一把拉开门,刺骨的寒风呼啸着灌进来,吹灭了桌上的煤油灯,"从今往后,你们贾家的事跟我何雨柱没半毛钱关系!"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秦淮茹被推出门外,大衣都没来得及穿好。何雨柱"砰"地一声关上门,力道大得震得屋檐下的冰溜子咔嚓断裂,砸在秦淮茹脚边,碎成无数晶莹的碎片,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屋里传来何雨柱压抑的哭声,像受伤的野兽在呜咽,又像是困兽最后的嘶吼。
秦淮茹站在寒风里,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冷。她机械地穿上大衣,却发现第二颗扣子不知何时掉了一颗——正是她准备用来"不小心"扯开的那颗。
贾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贾张氏那张刻薄的脸探了出来,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怎么样?签了吗?"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秦淮茹摇摇头,眼泪终于真的落了下来。这次不是装的,是疼的——不仅是撞疼的腰,还有被撕碎的自尊。
她突然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贾东旭时,那个穿着干净工装、笑容腼腆的年轻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没用的东西!"贾张氏一把将她拽进屋,力道大得差点把秦淮茹拽倒,"连个傻柱都搞不定!"她尖利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棒梗从被窝里跳出来,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妈!谅解书呢?明天派出所还要问话呢!"他的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狰狞,"你咋这么没用!"
秦淮茹看着儿子扭曲的面容,突然觉得无比陌生。这个她起早贪黑、省吃俭用养大的孩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想起棒梗小时候发高烧,她抱着他走了三里地去医院的情景;想起自己饿着肚子,把最后半个窝头留给他的日子...
屋里煤油灯忽明忽暗,映出一家子扭曲的影子。小当和槐花蜷缩在炕角,像两只受惊的小动物,惊恐地看着大人们争吵。贾张氏的咒骂声、棒梗的埋怨声、孩子的抽泣声混作一团,而秦淮茹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什么都听不清了。
何雨柱屋里,重新点起的煤油灯一首亮到天明。他坐在桌前,粗糙的手指一点点把那份谅解书撕成碎片,然后扔进炉火里。火苗"轰"地蹿得老高,映红了他满是泪痕的脸。在跳动的火光中,他似乎看到了儿子欣慰的面容和儿子母亲温柔的微笑。
"你们..."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声音哽咽,"我以前糊涂,今后再也不会了..."他抹了把脸,发现掌心全是泪水。
窗外,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西合院里的人们还不知道,那个叫傻柱的憨厚厨子,从此彻底变了。
他擦干眼泪,从箱底翻出父亲留下的菜刀,在磨刀石上"嚓嚓"地磨了起来,声音清脆而坚定。
而贾家的闹剧,才刚刚开始。秦淮茹呆坐在炕沿,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听着婆婆和儿子的咒骂,突然觉得这天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小当悄悄爬过来,用冰凉的小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在院子的另一头,聋老太的窗户也亮起了灯。老人家披衣起身,望着何雨柱屋里透出的灯光,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几颗漏了风的白牙。她颤巍巍地点上三炷香,对着祖宗的牌位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大小姐啊,你的柱子终于开窍了..."
晨光中,西合院的屋顶上积着厚厚的白雪,几只麻雀在屋檐下跳来跳去,啄食着昨夜散落的瓜子壳。新的一天,新的故事,正在这个普通又不普通的西合院里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