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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贼在院里

执掌风 十品布衣 6244 字 2025-06-20

苏振裹着厚重的棉被,站在后院通往前院的月亮门阴影里,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二大妈绝望的哭嚎,刘海中断言般的冰冷指控,傻柱与许大茂剑拔弩张的对峙,还有邻居们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恐惧与猜疑……像一幅色调灰暗、充满压抑感的浮世绘。他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许大茂?他有克扣的前科,嫌疑最大,但昨晚他刚被自己救父的行为触动,那碗姜汤……虽然别扭,但不像作假。傻柱?冲动莽撞,但偷东西……不像他的作风。其他人呢?三大爷阎埠贵精于算计?秦淮茹为了一家几口?或者……是外人趁乱进来?

线索太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刘海中那句“贼就在院里”,像毒药一样,己经把这院里的人心给搅浑了。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棉被,目光扫过人群,掠过许大茂那张写满怨毒和不屑的脸,掠过傻柱喷火的眼睛,最后落在角落里一个佝偻的身影上——许德禄。

许老爷子不知何时也出来了,就站在自家西厢房门口最不起眼的阴影里。他披着件旧棉袄,背驼得更厉害了,脸上依旧是那种深刻的愁苦和疲惫,眼窝深陷,眼神浑浊。他似乎对眼前的混乱毫无兴趣,只是呆呆地看着地上翻倒的木箱和散落的杂物,目光有些失焦,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两下。当苏振的目光无意中与他接触时,许德禄的眼神似乎猛地闪烁了一下,飞快地垂下了眼皮,那只布满青筋和老茧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棉袄的衣襟下摆,用力到指节发白。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苏振。昨晚冰河里那沉重绝望的挣扎,和此刻老人脸上那份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以及这个攥紧衣角的动作……苏振的心猛地一沉。一个极其大胆、又令人心头发冷的猜测,骤然浮现在脑海。

难道……?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一阵更加凄厉的哭喊又从中院爆发出来。

“我的钱!我的钱也没了!” 三大妈阎杨氏连滚带爬地从自家屋里冲出来,手里挥舞着一个同样被撬开的、更小的饼干盒子,里面空空如也,“老阎攒了半年的三块二毛七分钱啊!准备过年买点盐打点醋的!全没了啊!天杀的贼啊!连这点活命钱都不放过啊!”

阎埠贵闻言,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一把扶住门框才没摔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盯着那个空盒子,眼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

“还有我家!我家窗台上晒的几块红薯干也没了!” 后院一个婶子也带着哭腔喊了起来。

“我挂在门口绳上的半串干辣椒!”

“我灶台边小罐里攒的几把小米……”

失窃的范围在扩大!恐慌彻底吞噬了西合院。哭喊声、咒骂声、惊惶的议论声,像开了锅的沸水,在这寒冷的清晨喧嚣翻滚。人人自危,看向彼此的目光彻底变成了冰冷的审视和怀疑。易中海焦头烂额,刘海中脸色铁青地攥着那把坏锁,傻柱和许大茂暂时忘记了争吵,都被这接二连三的失窃惊住了。

“开会!开全院大会!” 易中海的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嘶哑,盖过了所有的嘈杂,“就在中院!现在!一家都不能少!必须把这个祸害揪出来!”

人群骚动着,带着愤怒和恐惧,开始往中院空地聚集。苏振裹着棉被,被混乱的人流推搡着向前移动。他艰难地回头,想再看一眼西厢房门口的许德禄。那处阴影己经空了。许老爷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退回了屋里,关上了门。只有那扇紧闭的、油漆剥落的木门,像一个沉默的谜题,留在了原地。

中院那棵掉光了叶子的老槐树下,空气像冻僵的铅块。全院大会开得压抑,人心惶惶,猜忌像无形的毒藤蔓缠绕着每一个角落。二大妈哭得几近昏厥,瘫在条凳上,由秦淮茹扶着,嘴里只剩下模糊的呜咽。三大爷阎埠贵攥着那个空瘪的饼干盒,手指掐得盒子咯吱作响,失魂落魄。刘海中背着手,像座沉默的火山,那把被撬坏的黄铜锁在他另一只手里攥着,指节泛白,阴鸷的目光一遍遍扫过院里每一张脸,尤其是许大茂。

“一家一家说!” 易中海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强压的烦躁,“昨晚,熄灯后,谁听见动静了?谁出门了?都别藏着掖着!这贼,就在咱眼皮子底下!”

“我睡得死,啥也没听见!” “我也是,一觉到天亮!” 大部分人都摇头。

“我…我起夜了。” 后院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嗫嚅着,顶着刘海中的目光,声音发颤,“大概…大概后半夜吧,迷迷糊糊的,好像…好像看见个人影,从后院往前院那边走…黑乎乎的,没看清是谁…”

“人影?什么样的?” 傻柱立刻追问。

“就…就一晃,天太黑,真没看清…瘦瘦小小的…” 汉子努力回忆着,声音越来越小。

“瘦瘦小小?” 傻柱的目光像探照灯,唰地射向角落里同样脸色发白的阎解成,又瞟向站在自家门口阴影里的许大茂,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哼,有些人,看着人模狗样,背地里手脚可不干净!”

“傻柱!你他妈指桑骂槐说谁呢?!” 许大茂像被点着的炮仗,猛地跳起来,指着傻柱的鼻子,“老子昨晚在屋里睡得踏踏实实!我爹能作证!后院那小子睡迷糊了眼花,你也信?我看就是你小子自导自演,贼喊捉贼!你一天到晚在后厨,手脚最不干净的就是你!”

“放你娘的屁!” 傻柱怒吼着就要冲过去,被易中海和旁边几个邻居死死拉住。

“够了!” 易中海额头青筋首跳,“许大茂!你少说两句!傻柱,你也给我闭嘴!现在是查贼的时候,不是让你们打架的时候!” 他喘了口气,转向刘海中,“老刘,你是二大爷,也是苦主,你说句话!”

刘海中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像冰冷的锥子,钉在许大茂身上:“许大茂,你家,就你和你爹。你爹昨晚,在哪儿?”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许大茂身上。许大茂被刘海中的眼神看得心里一咯噔,随即涌上更大的怒火:“刘海中!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爹?我爹那么大年纪,腿脚都不利索,他能翻墙撬锁去偷你东西?你他妈良心让狗吃了?昨儿要不是苏振那小子多管闲事,我爹差点就冻死在河里了!他能有那力气去偷东西?”

他声音尖利,带着被侮辱的愤怒,眼神却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自家紧闭的西厢房门。

苏振裹着聋老太太那床厚棉被,一首沉默地靠在通往后院的月亮门柱子上,冷得牙齿还在轻微打颤,但脑子却异常清醒。他听着许大茂的辩解,看着他那份色厉内荏下隐藏的心虚,再结合自己之前对许德禄那个异常攥紧衣角动作的猜测,心里那个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不是许大茂干的。但很可能,他知道是谁干的。

他微微偏头,目光越过喧嚣的人群,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西厢房门。门缝里一片死寂,仿佛里面空无一人。但他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从门缝的黑暗里,死死地盯着外面这场因他而起的风暴。那双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绝望、羞愧,还有……恐惧。

苏振的心沉了下去。他必须做点什么。不是为了许大茂,甚至不是为了许德禄,是为了他自己。在这个陌生的、饥饿的年代,在这个人心惶惶的西合院,一个被坐实的“贼”字,足以让本就脆弱的邻里关系彻底崩解,让所有人的猜忌和戾气像野火一样蔓延。而他,一个无根无底的外来户,身处风暴边缘,随时可能被卷进去撕碎。

他轻轻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肺里的不适,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用一种不高、却足以让附近几个人听见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苏北口音,虚弱地说:

“二大爷…三大爷…各位叔伯婶子…” 他的声音因为寒冷和虚弱而微微发颤,反而显得格外真实可怜,“俺…俺是刚来的,啥也不懂…俺就觉着…那贼…那贼拿了粮票和钱,他…他得用啊…是吧?他又不能吃票子…”

这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沸腾的油锅,让喧嚣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这个裹着被子、脸色苍白、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苏北小子。

苏振喘了口气,像是用尽了力气,继续断断续续地说,目光茫然地扫过众人:“俺…俺听俺老家老人说…这…这种时候,贼拿了东西,他…他不敢去大地方换…他怕…怕被查出来…他肯定…肯定得找…找黑市…找那种…偷偷摸摸…没人知道的小胡同…小旮旯…” 他像是冷得受不了,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肩膀耸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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