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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十八块钱

执掌风 十品布衣 5396 字 2025-06-20

傍晚,傻柱失魂落魄地回到西合院,像一具行尸走肉。他径首冲向中院贾家。还没到门口,就听见贾张氏那尖利的嗓门在屋里骂骂咧咧,夹杂着棒梗不耐烦的顶嘴和秦淮茹低低的劝解声。

傻柱猛地推开贾家的门!

屋里,昏黄的油灯下,贾张氏正拿着一块刚扯的、深蓝色的新布在棒梗身上比划,脸上是难得的、带着贪婪的满意。棒梗昂着头,一脸得意。秦淮茹坐在炕沿上,手里正数着一叠钱——正是傻柱的工资!旁边炕桌上,还放着几包新买的点心!

看到傻柱闯进来,屋里瞬间安静。

“钱!” 傻柱眼睛赤红,死死盯着秦淮茹手里的钱,声音嘶哑,“我的工资!还给我!”

贾张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肥胖的身体挡在棒梗和那叠钱前面,唾沫星子喷了傻柱一脸:“傻柱!你发什么疯?!钱?什么你的钱?!那是淮茹辛苦挣的!是给我大孙子买新棉袄的钱!你个臭不要脸的贼骨头!还想抢我们孤儿寡母的活命钱不成?!”

“放屁!” 傻柱被彻底激怒,指着秦淮茹怒吼,“那是我的工资!秦…秦淮茹!把钱还给我!”

秦淮茹被傻柱的怒吼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钱差点掉在地上。她立刻站起来,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恐和巨大的“委屈”,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声音带着颤抖和哭腔:“柱子…你…你怎么能这样啊…这钱…这钱是给家里买粮食、买煤、给棒梗做棉袄的啊…你…你难道要看着我们娘几个冻死饿死吗?” 她一边哭,一边下意识地把钱往身后藏,身体微微发抖,那副被逼到绝境、走投无路的模样,足以让任何不明真相的人心碎。

“柱子…我知道你困难…” 秦淮茹突然往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傻柱面前!这个动作惊得傻柱和贾张氏都愣住了!她仰起那张泪流满面、我见犹怜的脸,双手死死抓住傻柱的裤脚,声音哀戚绝望:“柱子哥…求求你了…看在东旭的份上…看在我叫你一声‘柱子’的份上…给我们娘几个一条活路吧…这钱…这钱就当是我秦淮茹借你的!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她竟真的作势要磕头!

“妈!你干什么!” 棒梗尖叫起来,想去拉秦淮茹,却被贾张氏死死拽住。

傻柱被秦淮茹这突如其来的下跪彻底弄懵了!巨大的震惊和道德枷锁瞬间将他死死钉在原地!看着跪在脚下、哭得肝肠寸断的“秦姐”,看着她为了孩子不惜下跪…白天在食堂里那点被算计的愤怒,瞬间被汹涌的同情和巨大的愧疚淹没!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只剩下秦淮茹那句“给我们娘几个一条活路”在疯狂回荡!

“秦…秦姐…!你起来!快起来!” 傻柱慌了神,想去扶她,手伸到一半又僵住。

“柱子…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秦淮茹哭得浑身,声音破碎不堪,死死抓着傻柱的裤脚,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好…好…你起来…” 傻柱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无力,像被抽掉了脊梁,“钱…钱你先拿着…用…家里要紧…” 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

秦淮茹闻言,哭声瞬间小了下去,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不敢相信”:“真的…柱子…你…你答应了?”

傻柱痛苦地闭上眼睛,沉重地点了点头。

秦淮茹这才在贾张氏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脸上泪痕未干,却己经迅速地从手里那叠钱中,数出了一小卷零票——大概十几块的样子,塞到傻柱手里,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柱子…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这点…这点你先拿着…应应急…剩下的…等家里宽裕了…我一定还你…” 她眼神真诚,仿佛掏空了自己的口袋。

傻柱看着手里那薄薄的、不到二十块钱的零票(后来数清是十八块),再看看炕桌上那几包新点心和棒梗身上比划的新布,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和冰冷的疲惫席卷全身。他攥着那十八块钱,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剧痛,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猛地转身,撞开贾家的门,冲进了寒冷的夜色中。

……

后院,傻柱那间冰冷的小屋。他像一滩烂泥般瘫坐在冰冷的床上,背靠着土墙。手里那一沓张皱巴巴、沾着汗渍的零票,十八块钱像十八道耻辱的烙印,狠狠烙在他心上。他空洞的眼睛望着屋顶黢黑的房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被玩弄于股掌之后的麻木和绝望。

门被轻轻推开了。苏振裹着破棉袄,无声地走了进来。他看着瘫坐在地、如同行尸走肉的傻柱,看着他手里那点可怜的零票,眼神平静无波。

苏振没说话,只是走到傻柱面前,蹲下身。他从自己同样破旧的棉袄内衬里,摸索出一个用手帕仔细包着的小包。他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卷得整整齐齐的毛票和几张一块、两块的纸币。他拿出两张十元的,轻轻放在了傻柱身边冰冷的床上。然后,苏振又盘算了一下,又打开小包,又取了三块放在了上边。那崭新的票子,在昏黄的油灯光下,散发着沉甸甸的光泽。

傻柱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叠钱,又猛地抬起,看向苏振。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茫然,还有一种被彻底碾碎自尊后的、更深的痛苦。

“苏…苏振…” 他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嘶哑声。

苏振依旧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施舍,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他指了指地上的钱,又指了指门外医院的方向,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 傻柱猛地伸出手,抓住了苏振的裤脚,声音带着一种濒死的嘶哑和不解,“为什么…苏振…你…你为啥帮我?我…我是个‘贼’…是个废物…连自己的钱都守不住…”

苏振的脚步顿住。他低头,看着傻柱那张写满痛苦和迷茫的脸,看着他那双布满血丝、几乎要流出血泪的眼睛。苏振沉默了几秒,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刀子,精准地刺破了傻柱最后那点自欺欺人的幻想:

“柱子哥…活命钱…不是这么给的。”

傻柱浑身剧震!抓着他裤脚的手猛地松开!

苏振不再停留,转身走出了小屋,轻轻带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傻柱一个人,和床边那叠带着苏振体温的二十三块钱,还有他自己手里那散发着霉味的十八块屈辱的零票。

油灯的火苗在寒风中不安地跳动,将傻柱佝偻而孤独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慢慢低下头,看着手里那十八块钱,秦淮茹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声声泣血的模样再次浮现:“柱子…给我们娘几个一条活路吧…”

“活路…” 傻柱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秦姐…她…她也不容易…贾张氏那个老虔婆…太恶毒了…秦姐…她也是没办法…她…她是好人…” 他像是在说服苏振,更像是在催眠自己,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他攥紧了那十八块钱,又攥紧了苏振给的二十三块,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两叠钱,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伤痕累累的脊梁上,也压在他被泪水、谎言和执念糊住的心上。

窗外,西合院死寂无声。小年的喜庆,似乎与这间冰冷的小屋彻底隔绝。只有寒风刮过屋檐,发出如同呜咽般的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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