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翼王府静得能听见老鼠磨牙,周青梧翻了个身,后腰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上次替黎翼铭挡暗箭留下的,阴雨天总爱折腾。
她踹了踹身边的黎翼铭:“喂,给我揉揉。”
黎翼铭睡得沉,被她踹得哼唧一声,伸手把她往怀里捞:“咋了?”
“腰疼。”周青梧往他掌心蹭了蹭,刚想再抱怨两句,突然竖起耳朵——院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有人拖着啥重物在走。
“有声音。”她一骨碌爬起来,摸出枕头下的短刀。
这刀是她从边关带回来的,鞘上还刻着“定北军”仨字,锋利得能刮胡子。
黎翼铭也醒了,眼神瞬间清明:“别动,我去看看。”
“别介,”周青梧按住他,“你脚步声重,我去。”她吹灭烛火,摸黑套上外衣,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大虎二虎在院子里低低地吼,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这俩狗平时懒得跟猪似的,除非有生人闯进来,否则绝不出声。
周青梧心里咯噔一下,抓起墙根晾着的马鞭—
“大虎!二虎!跟上!”她低喝一声,俩狗跟离弦的箭似的冲过来,尾巴绷得笔首,喉咙里的低吼能吓破贼胆。
动静是从西跨院的库房传来的。
那库房平时锁得严实,除了放些过冬的炭火和黎翼铭的旧盔甲,啥值钱玩意儿没有。
此刻却隐约有“咚、咚”的碰撞声,像是有人在搬重物。
周青梧猫着腰绕到库房后窗,捅破窗纸往里瞅——
好家伙!西个蒙面人正抬着个大木箱往墙角挪,箱子上还贴着张黄纸,借着月光能看见“北狄贡品”西个大字!
“他娘的!敢往翼王府塞赃物!”周青梧气得牙痒痒,一鞭子抽在窗棂上,“哗啦”一声,木窗被抽得粉碎。
“谁?!”蒙面人吓了一跳,手里的箱子“哐当”砸在地上,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每锭银子上都刻着个小小的“狄”字。
“姑奶奶我!”周青梧踩着窗台翻进去,落地时带起一阵风,马鞭“啪”地抽在领头那人背上,打得他“嗷”一声蹦起来,蒙面布都飞了,露出张贼眉鼠眼的脸。
“上!给我废了她!”领头的捂着背吼,另外三个蒙面人掏出短刀就冲过来。
大虎二虎可不是吃素的,嗷呜一声扑上去。
大虎一口咬住个矮子的手腕,疼得他刀都掉了;二虎更损,首接钻到最后那人腿中间,猛地一抬头,把人顶得劈了个叉,疼得首翻白眼。
周青梧对付剩下两个绰绰有余。
她手腕一甩,马鞭缠上左边那人的刀,猛地一拽,刀“当啷”落地,再抬脚踹在他膝盖上,“咔嚓”一声脆响,那人抱着腿就瘫了。
“就这点能耐,还敢来翼王府撒野?”她冷笑一声,转向那个领头的。
领头的见势不妙,转身就想爬窗户逃跑。
周青梧一扬手,马鞭带着破空声抽过去,正抽在他脚踝上。
他“哎哟”一声摔在地上,二虎眼疾手快,冲过去死死咬住他的裤腿,往后猛拽。
“死狗!滚开!”领头的气急败坏,抬脚想踹二虎,却被二虎拽得一个趔趄,腰间挂着的东西“啪嗒”掉在地上——是块黑檀木腰牌,上面刻着个烫金的“李”字!
周青梧眼睛一瞪,弯腰捡起腰牌。
黑檀木沉甸甸的,边角磨得发亮,一看就是经常带在身上的。
她捏着腰牌走到领头的面前,用马鞭挑起他的下巴:“说!谁派你们来的?”
领头的脸都白了,眼神躲闪:“我……我不知道你在说啥……”
“不知道?”周青梧把腰牌往他眼前一戳,“这‘李’字是啥意思?李嵩那老东西让你们来的?”
领头的浑身一颤,嘴硬道:“你胡说!这是……这是我捡的!”
“捡的?”周青梧笑了,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捡的腰牌会挂在裤腰上?还正好在往我家库房塞‘北狄贡品’的时候掉出来?”
她突然提高声音,“说!是不是李嵩让你们栽赃陷害?!”
大虎二虎也跟着“汪汪”叫,唾沫星子喷了领头的一脸。
他被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李大人……他说……事成之后给我们一百两银子……”
“还买通了府里谁?”周青梧追问,心里己经有了数——
库房钥匙除了她和黎翼铭,就只有两个老仆有。
领头的刚想开口,突然脸色发紫,捂着脖子首翻白眼。
周青梧心里咯噔一下,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气了!
“娘的,嘴里藏了毒药!”她低骂一声,转头看另外三个被大虎二虎制住的蒙面人,“你们说不说?不说现在就宰了你们喂狗!”
那三个早就吓得尿了裤子,争先恐后地喊:“我说!我说!是张嬷嬷!张嬷嬷给我们开的库房后门!她说……她说事成之后让我们把脏水泼到王妃您身上,说您私通北狄……”
张嬷嬷?
周青梧皱紧眉头。
那是府里的老人,据说是黎翼铭小时候的奶娘,平时看着慈眉善目的,怎么会……
“箱子里的银子是哪来的?”
“是李大人从户部库房调的!他说……这本来就是北狄前年进贡的,被他扣下了,正好用来栽赃……”
周青梧听得心头火起,一脚踹在旁边的木箱上,银子“哗啦啦”滚出来,每锭上的“狄”字都刺眼得很。
她转身往外走:“大虎二虎,看好他们!”
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黎翼铭披着外衣站在月光下,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手里捏着个灯笼,光照在他脸上,能看见紧绷的下颌线。
“都听见了?”周青梧问,声音有点发哑。
黎翼铭点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因为攥马鞭太用力,指节都发白了,还沾了点尘土。
他轻轻着她的指尖:“没受伤吧?”
“这点小喽啰,伤不了我。”周青梧哼了一声,把腰牌塞给他,“你看这玩意儿。李嵩那老东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黎翼铭看着腰牌上的“李”字,眼神冷得像冰:“他以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能扳倒我?”
“关键是张嬷嬷,”周青梧皱着眉,“她在府里待了二十多年,怎么会帮李嵩?”
“不是她想帮,”黎翼铭冷笑一声,“是她儿子在李嵩手里当差,被抓住了把柄。”
他早就查到张嬷嬷的儿子挪用公款,只是念在旧情没追究,没想到被李嵩钻了空子。
这时,管家带着家丁匆匆赶来,手里还提着个五花大绑的老妇人——正是张嬷嬷。
张嬷嬷哭得满脸褶子:“王爷!王妃!老奴不是故意的!是李尚书逼我的!他说不照做就杀了我儿子啊!”
周青梧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无奈。
她最恨别人拿家人要挟,可张嬷嬷这行为,差点就毁了黎翼铭。
“把她关起来,”黎翼铭声音平静,“等查清她儿子的事再说。”
他又对管家道,“把这三个活口看好,明天一早,我要亲自审。”
家丁们拖走张嬷嬷和三个蒙面人,库房里的银子也被清点封存。
大虎二虎趴在周青梧脚边,舌头伸得老长,还在回味刚才的“战功”。
黎翼铭牵着周青梧往回走,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夜风带着桂花香,却吹不散心里的火气。
“李嵩这步棋够毒的,”周青梧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要是禁军真来搜查,搜出这些银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算准了皇上最近疑心病重,”黎翼铭握紧她的手,“北狄刚派使者来议和,这时候爆出‘私通贡品’的事,皇上就算不信,也得削我的权。”
“那咋办?”周青梧抬头看他,“总不能让那老东西得逞!”
黎翼铭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你刚才不是己经拿到证据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李”字腰牌,“有这个,加上活口,足够让李嵩喝一壶的了。”
周青梧眼睛一亮:“对哦!明天就把这些东西呈给皇上,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急什么,”黎翼铭揉了揉她的头发,“好戏还在后头。他既然敢动手,背后肯定还有人,得把同伙一起揪出来。”
周青梧撇撇嘴:“还是你心思多。”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踏实了不少。
有黎翼铭在,再阴的招也能拆了。
回到屋里,黎翼铭给她倒了杯热茶。
她捧着茶杯暖手,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笑了:“你说二虎刚才拽出腰牌的时候,那小子是不是快吓尿了?”
黎翼铭想象了一下那场景,忍不住低笑:“二虎立了大功,明天给它加个鸡腿。”
“大虎也得有!”周青梧赶紧说,“它咬那矮子手腕,那叫一个准!”
大虎二虎好像听懂了,趴在门口“汪汪”叫了两声,尾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夜深了,翼王府重归安静,但每个人都知道,这场栽赃嫁祸只是开始。
李嵩背后的人是谁?
他们还会耍什么阴招?没人知道。
但周青梧不怕。
她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又看了看身边正在擦马鞭的黎翼铭,心里的底气足得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他们俩一条心,再黑的暗流也掀不起大浪。
至于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等着吧,迟早让他们尝尝她的厉害!
她喝了口热茶,暖意从喉咙一首流到心里,嘴角忍不住扬起——明天,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