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飘着酱肘子的香,周青梧左手攥着个油乎乎的肘子,右手拿着筷子夹爆炒腰花,吃得满嘴流油。
黎翼铭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用公筷给她夹了块豆腐:“周小姐,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那可不一定!”周青梧含糊不清地说,肘子骨头啃得“咔嚓”响,“昨儿小石头还想抢我碗里的红烧肉呢!”
正说着,管家领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进来,腰上挂着个拇指粗的玉扳指,一进门就捏着嗓子喊:“铭弟!表哥来看你了!”
黎翼铭放下筷子,起身迎客:“表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来的是黎翼铭的姑表哥,吏部员外郎赵康,平日里最是势利眼,见黎翼铭不当权,早就不怎么来往了,今儿个不知咋的突然上门。
赵康扫了眼桌上的菜,看见周青梧啃肘子的架势,嘴角撇了撇,又很快堆起笑:“铭弟啊,你这王爷当得也太清闲了,不像我,天天在吏部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
周青梧正把肘子骨头扔给桌下的大虎二虎,闻言抬起油乎乎的手,指着赵康:“表哥这是嫌王爷清闲?要不把你那破差事让给王爷?看他要不要?”
大虎二虎叼着骨头“呜呜”叫,好像在帮腔。
赵康的脸“唰”地一下红了,玉扳指都快被他捏碎了:“我那是为朝廷效力!不像铭弟你,整天待在王府赏花弄草,多自在啊!”
这话听着是羡慕,实则嘲讽黎翼铭没实权,在朝堂上没存在感。
黎翼铭端起茶杯抿了口,语气平淡:“表哥一心为国,鞠躬尽瘁,令人敬佩。不像周某,不才,只懂些风花雪月的玩意儿,让表哥见笑了。”
他说得无比谦虚,可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说赵康所谓的“忙”不过是混日子,而自己选择清闲是乐得自在。
赵康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本想炫耀自己深受上司赏识,顺便敲打黎翼铭别“不务正业”,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
“你……”赵康指着黎翼铭,半天说不出话,“好好好,铭弟你厉害,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甩着袖子就往外走,连桌上刚端上来的清蒸鲈鱼都没看一眼。
管家追着问要不要备车,被他骂了句“多事”。
周青梧看着他的背影,把嘴上的油一抹,竖起大拇指:“翼王殿下,你这补刀的本事,绝了!比我那长枪还利索!”
黎翼铭放下茶杯,无奈地笑:“周小姐谬赞了,不过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周青梧挑眉,“我看你是‘杀人诛心’!你没看见表哥那脸,跟吃了屎似的!”
大虎二虎啃完骨头,跑过来蹭黎翼铭的裤腿,尾巴甩得跟风扇似的。
黎翼铭弯腰摸了摸狗头,对周青梧说:“这种势利亲戚,不必与他置气,打发走便是。”
“那能一样吗?”周青梧把最后一块腰花塞进嘴里,“他敢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我!下次再来,我让大虎二虎咬他裤腰带!”
黎翼铭失笑:“周小姐的‘护夫’本事,周某领教了。”
“那是!”周青梧扬起下巴,“以后谁要是再敢说你没实权、吃闲饭,本小姐第一个不答应!”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桌上的残羹冷炙上。
刚才的闹剧仿佛没发生过,周青梧叫管家把剩菜打包给小石头,黎翼铭则拿起书卷继续看。
“喂,黎翼铭,”周青梧突然开口,“你说你这表哥,是不是脑子有坑?放着清闲日子不过,非要去吏部勾心斗角?”
黎翼铭翻着书页,头也不抬:“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想往上爬,便由他去。”
“切,要我说,还不如咱们王府自在呢!”周青梧撑着下巴,“每天吃吃喝喝,逗逗狗,看看花,多舒服!”
黎翼铭放下书,看着她:“周小姐喜欢就好。”
周青梧看着他温和的眼神,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嘴上却硬邦邦的:“谁喜欢了!我是觉得……你这王爷当得挺明白,不像有些人,官不大,架子比天高!”
黎翼铭笑了,没再说话。
翼王府的午后,因为这场短暂的“势利表哥”来访,多了点小插曲。
周青梧啃完最后一块酱肘子,打着饱嗝,看着黎翼铭重新沉浸在书卷里的侧脸,突然觉得——
这事儿精王爷,不仅会补刀,还挺会“藏拙”。
那些朝堂上的明枪暗箭,他懒得理会,只守着这一方小天地,和她这个咋咋呼呼的虎女,过得有滋有味。
“喂,黎翼铭,”她踢了踢桌腿,“晚上让厨房做辣子鸡,庆祝咱们‘联手’气跑了势利眼!”
黎翼铭头也不抬:“好,再加一盘你爱吃的酱肘子。”
“还是王爷懂我!”周青梧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虎二虎在桌下摇着尾巴,好像也在庆祝“胜利”。
而翼王府的日子,就在这样的吵吵闹闹和默契十足中,一天天过着,比那吏部员外郎的“忙碌”日子,不知舒心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