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你他妈死哪去了?半天连个鬼影都没……”老瘸腿那破锣嗓子戛然而止。 昏黄的灯光下,坑底的景象清晰地映入他那双浑浊而贪婪的眼睛:少年该隐(显谋)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半边身体被暗红的血迹浸透,无力地靠在坑壁上,仿佛随时会断气。他的左手边,赫然躺着一本样式古怪、透着金属冷光的厚重书册。而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散落着一堆明显是刚散架的骷髅枯骨,旁边还有一小撮奇怪的灰烬和一个样式古朴的奴隶镣铐。 老瘸腿浑浊的眼珠瞬间瞪圆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更深沉的贪婪!他认得那堆枯骨!那是墓地深处偶尔会惊扰掘墓人的低阶亡灵!该隐这个废物……怎么可能干掉一只骷髅兵?还有那灰烬……那镣铐……最重要的是,那本书! “你……”老瘸腿的声音有些发干发颤,握着油灯的手微微发抖,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那是什么东西?哪来的?”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显谋手边的青铜笔记,那眼神,像饿狼看到了带血的鲜肉。 显谋的心猛地一沉。糟了!这老东西看到了!他强撑着抬起头,迎向老瘸腿的目光,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虚弱的笑容:“瘸……瘸腿叔……救命……有……有亡灵……我……我快不行了……”他故意断断续续地说着,身体配合着剧烈地颤抖咳嗽,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同时不着痕迹地用沾满污泥和血迹的右手,悄悄地将地上的青铜笔记往身后更深的阴影里扒拉了一下。 老瘸腿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惊骇和贪婪在他那张布满污垢的老脸上激烈地交战。他拖着瘸腿,小心翼翼地沿着坑壁的斜坡往下走了几步,油灯凑得更近,昏黄的光线几乎能照到显谋惨白的脸。 “亡灵?哪呢?”老瘸腿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怀疑,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在散架的枯骨、灰烬、镣铐和显谋身后的阴影处来回扫视。“就凭你这废物,能弄死一只骷髅?说!那本书哪来的?是不是你从哪个倒霉鬼身上偷的?”他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带着监工特有的威逼。 “书……什么书……”显谋眼神涣散,仿佛随时会晕过去,声音气若游丝,“我……我摔下来……被骨头……刺伤了……那骨头……自己……动……散架了……咳咳咳……”他猛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蜷缩,左手“无意”地按在了身后阴影里的青铜笔记上,将它彻底遮挡在身体和阴影之下。 老瘸腿眯起了眼睛。他当然不信显谋的鬼话。一个最低贱的掘墓人少年,重伤垂死,身边散落着亡灵枯骨和明显有问题的灰烬、镣铐,还藏着一本一看就非凡物的书……这背后绝对有秘密!一个巨大的、可能改变他这卑贱监工一生的秘密! 贪婪最终压倒了惊疑和一丝对亡灵残留的恐惧。老瘸腿脸上挤出一个极其虚伪、如同树皮裂开般的笑容:“嘿嘿……该隐小子,伤得不轻啊?来,瘸腿叔拉你上去,给你找点药……”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油灯,佝偻着身子,伸出那只布满老茧和污垢、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作势要去搀扶显谋。但他的眼睛,却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显谋身后,那只伸出的手,目标显然不仅仅是显谋本人! 显谋的神经瞬间绷紧到了极致!这老东西要动手了!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别说反抗,连躲避都困难!他全身的肌肉都在因紧张和剧痛而微微痉挛,大脑疯狂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右手悄悄握紧了那截用作工具的、前端磨尖的臂骨! 就在老瘸腿的手即将触碰到显谋身体的刹那—— “老瘸腿!你个老东西死哪去了?上面催命了!今晚的‘料’还没填完一半!想让老子跟你一起挨鞭子吗?” 一个粗豪暴躁的吼声,如同炸雷般从坑洞上方传来!伴随着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另一个监工的身影出现在坑边,手里提着更亮一些的风灯,灯光刺破了坑底的昏黄。 老瘸腿伸出的手如同被烙铁烫到般猛地缩了回来!脸上的贪婪和凶狠瞬间被惊慌和谄媚所取代。他飞快地首起身,转头对着坑上谄笑道:“哎哟!巴顿大哥!您怎么亲自来了?我……我这不是在下面盯着这废物干活嘛!这小子笨手笨脚摔伤了,我正教训他呢!” 坑上那个叫巴顿的监工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不耐烦地吼道:“教训个屁!赶紧把这坑里的新料处理干净!天亮前填不平,老子扒了你的皮!还有那小子,没死就让他继续干!死了就拖去那边坑埋了!少他妈磨蹭!” “是是是!巴顿大哥您放心!马上!马上就好!”老瘸腿点头哈腰,对着坑上连连保证。等巴顿骂骂咧咧地提着灯走远,他才慢慢转回头,脸上的谄媚消失,只剩下阴鸷和一丝不甘。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依旧蜷缩在阴影里、仿佛己经昏迷过去的显谋,目光在显谋身后那片被身体挡住的阴影处停留了一瞬,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充满威胁的冷哼。 “小崽子……算你走运。”老瘸腿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毒蛇般的阴冷,“别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那东西……还有今晚的事……给老子烂在肚子里!敢说出去半个字,或者敢碰不该碰的东西……哼!”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凶光毕露。 说完,他不再看显谋,阴沉着脸,粗暴地将油灯塞给显谋(显谋虚弱地“接住”,灯光再次照亮他惨白的脸),然后开始骂骂咧咧地拖拽坑底那些相对“新鲜”的尸体,往坑边搬运,动作比之前更加粗暴,仿佛在发泄着被打断好事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