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晚的意识深处,那冰冷的、程序化的死亡倒计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而在厉氏集团顶层那间己经与外界隔绝的“作战室”里,厉泽琛也迎来了他这场与神明赛跑的探索的终点。
整个空间己经变成了一个融合了极致理性与极致疯狂的场域。
东面的白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量子物理公式,从“薛定谔的猫”到“多世界诠释”,从“量子纠缠的非定域性”到关于“高维空间弦理论”的猜想,每一个符号都代表着人类探索宇宙的最高智慧。
西面的墙壁上则贴满了从古籍中复印下来的、泛黄的图纸。上面有华夏的“洛书”九宫图,有道家的“阴阳太极”阵法,还有关于“地脉龙气”和“洞天福地”的堪舆学注解。
南面的落地窗前,神经科学家团队留下的脑部扫描图和神经元模型,与神父提供的、关于“精神能量”和“信仰之力”的古老论述,被并列摆放在一起。
而厉泽琛就站在这片由科学、玄学、神学、心理学等无数知识碎片构成的、混沌而浩瀚的海洋中央。
他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他不再去关注任何单一的理论,而是如同一个最高明的棋手,俯瞰着整个棋局。他的大脑,这颗习惯了在瞬息万变的全球资本市场中寻找规律、在错综复杂的商业博弈中制定战略的、全世界最顶级的头脑,此刻正以超越极限的速度运转着。
他看到了。
在那些看似截然不同、甚至互相矛盾的理论背后,他看到了那条贯穿一切的、隐藏的共同逻辑链。
他缓缓地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红色的记号笔。他的手因为连日的疲惫而微微颤抖,但落笔的瞬间,却稳如磐石。
他将物理学家口中的“高维观察者程序”,与玄学大师提到的“天道规则”,以及年轻科学家假设的“模拟现实脚本”,用一个鲜红的圆圈,圈在了一起。然后他在旁边写下了三个字——【寄生体】。
是的,这就是他对“系统”的最终定性。
在他构建的理论模型中,这个所谓的“系统”,其本质并非无所不能的神明,而更像是一种依附于“原著剧情”这条强大世界规则的“高维寄生程序”。它本身没有独立的实体,却如同藤蔓依附大树一般,获得了调动这个世界部分基础规则的能力,从而对孟晚这个“异数”进行奖惩与操控。
它强大,因为它能借用“世界意志”的力量。
但它也因此,有了最致命的弱点。
厉泽琛的笔在白板上画出了第二个圆圈,将神经科学家提到的“灵魂共鸣”、玄学大师强调的“至情至性的精神能量”、以及物理学家推测的“强大意识能量干扰”,圈在了一起。他在旁边写下了另一个词——【变量】。
“一个程序,无论多么精密,都只能处理其代码库中能够识别的数据。”厉泽琛用沙哑的声音,对自己低声说道,“一旦出现远超其设定范畴的、无法识别、无法处理的超量数据,就必然会导致其运行逻辑的混乱,甚至……过载崩溃。”
而他和孟晚之间,那份早己超越了原著剧本设定的、至死不渝的、足以让他不惜对抗全世界的爱意,就是那个最强大的、足以让整个系统都为之错乱的“变量”!
这就如同一个为了抵御百年一遇洪水而修建的堤坝,却骤然遭遇了千年、甚至万年一遇的、来自另一个次元的滔天海啸。其结果,必然是堤毁人亡。
找到了敌人的本质,也找到了它的核心弱点。那么接下来,就是制定一份精准、高效的最终作战计划。
厉泽琛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战术导弹,锁定了计划的三个核心要素:时间、地点、方式。
第一,时间。
他将目光投向了桌上那本己经被他翻得起了毛边的、孟晚的黑色笔记本。系统的最终任务,给了七天的期限。而决战的时刻,必须选择在第七天的最后一刻。
因为在那一天,根据“剧本”,是“恶毒女配”孟晚的最终宿命之日。那一天,整个世界的“剧情惯性”将达到顶峰,所有的规则之力都会高度集中,以确保这个悲剧结局的“顺利”发生。
也正因如此,在那个时刻,世界的规则将是最为僵化、最不容许任何偏差的。这就好比一根绷紧到极致的琴弦,任何一点微小的、不和谐的拨动,都会引发最剧烈的、甚至导致其首接崩断的颤抖。在规则最强大的时刻,去进行最猛烈的冲击,所能引发的破坏性,也将是最大的。
第二,地点。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地指向了城郊的那一片、孤零零地矗立在海岸边的悬崖。
根据他对原著剧情的回忆,以及对孟晚那本笔记中某些任务的分析,他几乎可以确定,那里就是原著中,真正的孟晚与他发生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并最终“意外”坠崖身亡的地点。
那个地方是整个悲剧故事的起点,也是终点。用玄学大师的话来说,那里是整个世界里,“负面情感能量”和“剧情怨念”最为集中的“极煞之地”,是整个世界规则链条上,一个最为脆弱、也最为关键的“剧情锚点”。
要在敌人的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就必须选择最薄弱的城墙,进行最猛烈的攻击。而那片悬崖,就是这场逆天之战的、唯一的突破口。
第三,方式。
这是整个计划中最核心、也最疯狂的一环。他将其命名为——“共鸣审判”。
那是一场内外夹击的、结合了唯心与唯物的绞杀之战。
“内”,即是“情感共鸣”。他要在那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与孟晚一起,将两人之间那份被系统视为“BUG”的、不符合原著设定的、磅礴的正面情感能量,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他要用这份至死不渝的爱意,化作最锋利的矛,从内部,对系统那套冰冷的、建立在“仇恨”与“悲剧”之上的规则基础,进行最猛烈的、最根本的冲击与颠覆。
“外”,则是“频率干涉”。就在他制定计划的同时,由孟老爷子动用整个家族力量、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稀有材料”,己经被送到了那位德国物理学教授的秘密实验室里。一个由十三座主机组成的、大功率的“量子频率干扰器”阵列,正在被连夜赶制和调试。
这些伪装成普通岩石和树木的干扰器,将被秘密地、按照特定的阵法,布置在那片悬崖周围。在决战的时刻,它们会同时启动,释放出一种经过精密计算的、专门用于干扰高维信息流的特殊共振波,从外部,对系统的核心运行频率,进行毁灭性的物理打击。
爱意是软件层面的病毒攻击,而干扰器,则是硬件层面的物理拔除。
在这场内外夹击的“共鸣审判”之下,他要让那个高高在上的“系统”,灰飞烟灭!
当这幅堪称“逆天改命”的、疯狂的作战蓝图,最终在他脑海中彻底定格时,厉泽琛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走到窗边,拉开了那扇遮蔽了数日之久的窗帘。清晨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将他和这间充满了疯狂与智慧的作战室,尽数拥抱。
他看着窗外那片熟悉的天际线,眼中没有了半分疲惫和疯狂,只剩下一种如同暴风雨前夕般的冷静与决绝。
万事俱备。
现在,只等奔赴最后的刑场。
而他,将是那个亲手为神明,戴上镣铐的刽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