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紧张的课间

“啊？”

我刚才在干嘛呢？

大脑出神了。。。。。。我在尴尬站着。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下课铃声清脆地撕裂了沉闷。

“好吧，下课。”

语文老师夹着课本匆匆离开，教室里如同解冻的春水，瞬间活泛喧腾起来。华子刚刚从课本上的符号中解脱出来，伸懒腰的余韵尚在肩背间舒展，语文课代表却如一片沉重的阴云飘至他桌前，“啪”一声，一份试卷沉沉落于桌面，那鲜红刺目的“58”如同烧红的烙铁，毫无预兆地烫进他的瞳孔深处。

华子怔怔地捏起试卷，那红字似针尖刺目，又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他茫然抬头，目光拂过教室每一寸空气。前排“学霸”正埋首于厚厚的习题集，笔尖沙沙如蚕食桑叶；后排几个男生围拢着，其中一人将试卷折成纸飞机，臂膀一扬，那雪白的机翼便载着不及格的数字，轻盈滑过众人头顶；更远处，几个女生挤在一处，低头窃窃私语，其中一人用涂改液小心涂抹着试卷上某个角落，白色的修正液像一小片无奈的雪，试图覆盖某个难堪的印记。唯有窗边的林小雅安静坐着，手指缠绕着垂落的发丝，凝望窗外，阳光斜斜地在她脸颊勾出一道微亮的金边。

“嘿！”肩膀被人重重一拍，华子一个激灵，回头撞上李强那张不羁的笑脸，对方手里晃着同样惨淡的卷子，“瞧你那傻样！天塌了？哥几个正琢磨‘大计’呢！”李强努努嘴，指向后排角落——那里己然聚起一小撮身影，像秘密的蜂巢开始营营运作。华子会意，卷起那张耻辱的试卷，快步汇入其中。

“老班下午就要收卷子，找家长签字！”李强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围拢的几张焦虑面孔，“一个个回家想挨‘竹笋炒肉’？” 他猛地一拍桌子，“咱得自救！集资——找‘枪手’！”

“对，校门口那个修车的老王头，” 胖子陈强眼睛一亮，“我见过他给人代签，字儿写得倍儿溜！”

“靠谱！”李强眼珠一转，转向华子，“华子，数你最机灵，跑一趟？” 不等华子应声，他又拍了下旁边沉默的高个儿，“张伟，你腿长，跟着去，万一教导处那‘阎王爷’巡楼，你望风机灵点儿！”

“钱呢？”有人小声嘀咕。

“凑份子！”李强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瘪瘪的铁皮饼干盒，盒盖上烤红薯的图案己然磨得模糊不清，“哗啦啦”倒出几枚硬币和几张皱巴巴的零钞。他率先将兜里皱巴巴的五块钱拍进铁盒：“都愣着干嘛？掏家底儿啊！”

纸币与硬币碰撞出细碎而急促的声响，如同时间本身在飞快流逝。华子屏住呼吸，将几张零票郑重地按进铁盒里，掌心微微发潮。

“得令！”华子抓起那盒凑集的“救命钱”，与张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两人猫着腰，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后门。走廊喧声扑面，人潮汹涌，奔跑的少年身影在攒动的人头缝隙间敏捷地穿梭，如同溪流中的游鱼。华子心跳如鼓点，每一步都重重踏在倒计时的秒针上。

“慢点！”张伟在身后低吼提醒，声音在嘈杂中显得有些微弱。华子充耳不闻，只顾奋力向前挤，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

“站住！前面两个！”一声严厉的断喝，如同冰冷的铁钳，猛地钳住了华子飞奔的脚步。他浑身一僵，血液似乎瞬间冻结。是教导主任！那顶微秃的头颅和鹰隼般的目光正穿透混乱的人潮，牢牢锁定他们。

“跑！”张伟猛地拽了他一把，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华子被那股力量带着，几乎是本能地折身扑向旁边喧闹的男厕所。门板在身后“砰”地撞上，隔断了那道锐利的视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厕所里特有的气味和男生们肆无忌惮的嬉笑怒骂声浪般涌来。

“妈的，好险……”张伟背靠着冰凉的白瓷砖墙，大口喘气，脸色发白。华子则死死攥着那个铁盒，金属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汗水浸湿了盒子上模糊的红薯图案。他惊魂未定地竖起耳朵，捕捉着门外渐行渐远的、主任训斥其他学生的模糊声音。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一瞬，铁盒里那点“家当”的分量又沉沉压上心头——这点钱，够吗？

两人如履薄冰般潜回教室后门，华子刚探头，李强便像地下接头般迅速靠拢，眼神焦灼：“钱呢？”

华子默默递出那个沉甸甸的铁盒。李强一把抓过，打开飞快点数，眉头拧成了疙瘩：“操！这点儿哪够？差得远呢！”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几张同样愁苦的脸，“还差一大截！再凑！裤兜缝都给我翻干净！”

沉默像冰冷的铅块坠下来。大家面面相觑，有人下意识地摸了摸空瘪的口袋，脸上写满沮丧和无奈。空气凝固了，方才那点劫后余生的侥幸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现实和滴答作响的时间。华子默默坐回自己的座位，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课桌边沿一道陈旧的刻痕，目光茫然地落在桌面上。那张58分的物理卷子，此刻正刺眼地摊开着，像一张咧开的嘲讽的嘴。他下意识地拿起笔，笔尖悬在卷首家长签名栏的空白处，那空白仿佛一个无底的漩涡。

突然，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小纸条，像一片轻盈的羽毛，悄无声息地从旁边飘落，恰好覆在试卷那刺目的“58”上。华子心头一跳，抬眼望去。是林小雅。她并未看他，只是低着头，纤细的手指正轻轻翻动着面前一本厚书的书页，神情专注，仿佛那飘落的纸条与她毫无瓜葛。

华子屏住呼吸，指尖微微发颤，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张纸条。上面是几行娟秀而略显急促的字迹：“我帮你们签吧。模仿大人笔迹，我练过。” 末尾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小小的、墨迹未干的简笔笑脸。华子猛地抬头，看向林小雅。她依旧安静地垂着眼睫看书，只是那白皙的耳廓，不知何时悄悄染上了一层薄薄的、不易察觉的绯红。

华子捏着那张纸条，仿佛捏着一小块滚烫的炭，又像握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深吸一口气，霍然起身，大步走向那个愁云惨雾的角落。李强正烦躁地揪着头发，胖子陈强唉声叹气的。“有办法了！”华子扬了扬手中的纸条，把内容快速说了一遍。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燃起希望。“靠谱！林小雅成绩好，说不定模仿签名也有一手。”李强兴奋地一拍大腿。大家迅速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细节。“得把卷子整理好，别让她看出咱们多狼狈。”张伟细心地提醒。华子点点头，开始收集大家的试卷，动作格外小心。

林小雅这边，表面上还在安静看书，可耳朵却不自觉地捕捉着那边的动静。当华子拿着一沓试卷走来时，她的心猛地一紧，脸也更红了。“林小雅，谢谢你，就靠你了。”华子真诚地看着她。林小雅轻轻咬了咬嘴唇，接过试卷，低声说：“放心吧。”她拿出笔，深吸一口气，开始认真模仿起来。教室里渐渐安静，大家都在期待着这场“拯救计划”能成功，而华子的目光，也不时落在林小雅专注的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