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金杏往徐家来瞧了瞧她娘,又劝其要不家去养两日再来,只她娘推说不过是老毛病儿罢了,心想若真家去了,还不一定回得来呢,虽日间做活儿有时辛苦些,但好在吃住的费用也免了,一月下来又有几百钱的进益。
同她娘说了一回话后,金杏拿出五百钱来与她娘留着,出来后在外边碰见徐盈盈打发来的丫头,说是姑娘找她过去呢。
随那丫头来到房外,进去后只见徐盈盈坐在那里招手儿叫她也来坐下。
金杏只站在旁边,听徐盈盈闲话了几句,待要问其找她过来是有什么话要带回去给夫人知道的,不想徐盈盈递过一张纸来,叫她也看一看。
金杏接过来大致扫了几眼,那上面的字大多她都认得,只徐盈盈催她再仔细瞧瞧,看了一遍后,她仍不知徐姑娘这又是何意。
瞧见金杏好似云里雾里的样子,徐盈盈将那信封拿出来递与她,封袋儿上面落笔的几字与信中之称呼全然重合。
也就是这时金杏猛然想到今早她出门来时,偶然间听见院内有人嚷说丢了什么信,她当时也没留心,毕竟昨儿她哪有瞧见过什么信儿的影儿,横竖不与她相干。
“姑娘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金杏一脸不解的问道,心想徐姑娘竟还有这般兴致拿别人的信来与她瞧,倒是…有些好笑。
徐盈盈只认为她在装傻,那信内称呼既已点明,这丫头还有个看不出来的?
只徐盈盈不知,自打金杏入这卫府以来,翠莲就常告诉这个表妹:平日做好自已的那份差使就够了,主人家的事情莫要去过多探究。
故而金杏也不知夫人还有个什么亲哥哥,只不曾想徐盈盈这时径直说出那信的主人来!
一听原是夫人与其兄往来之信,金杏惊的手下一颤,那信就飘然落在了地下。
她先发了个怔,然后暂也顾不得别的,急的似是向徐盈盈埋怨道:“徐姑娘给我看夫人的信做甚?这如何使得呢!”
“怪道呢,昨儿个院儿里丢的那什么信,不会就是夫人这一封吧?徐姑娘这又是为何!夫人待徐姑娘你…”
不等金杏说完,徐盈盈冷笑道:“你这是怪我么?真个好笑!说起来要不是昨儿你去把那书给搁回到书架上,那信就从书里头掉了下来,不然我也不能在地上拾到呢…好心给你瞧瞧,你倒先怨起我来了。”
听得如此言语,金杏不由在想徐姑娘怎么将这话说得出口的,正欲分辩两句,忽然又想到这里毕竟是在徐家,也不好说的,只得暂将心里这口气给压下去。
转而笑劝道:“既这样,姑娘也不要再顽了,就把信给还回去吧,过后也不要外道才是,再与夫人好好说一说,我想…”
“顽?谁顽了!我找你过来,就是为商量一件事的,要不然让你看那信做什么…”
听这丫头竟教起她做事来了,徐盈盈心中稍觉不快,不待金杏往下说,便将她自已的那主意慢慢道出。
“我觉着阿竹姐姐既早先时就打算和她家人向南边而去,那必然也是她的一个心愿,在京城中的日子虽过得富足,只哪比得上有家人相伴在身边?我想姐姐也是如此想的,既然这样,阿竹姐姐素日待我亲厚如姊妹,我岂能不助姐姐达成此愿?”
说着,徐盈盈看了一眼金杏又道:“所以眼下找了你来,就为商议如何帮得上姐姐。”
“我早想了个法子,姐姐既要离开,少不得要使侯爷那边点头应允,只想来姐姐暂时也开不了这个口,但如果一拖再拖,反而之后更不好走了,我想得先让侯爷那儿知晓此事,越早知道呢,以后两人分开也容易些…”
越发说得来了兴头,徐盈盈又往下继续道:“过后姐姐心肠冷硬些儿,侯爷那里虽想挽回,只奈何姐姐连日冷言冷语,任哪个男人到头来也受不了,到时姐姐便能…”
徐盈盈说的正高兴,只一抬眼却见这丫头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她忙起身追出房外,只哪里还看得见金杏那丫头的踪影儿?不由拿脚一跺,自思半晌,便来了徐母屋中。
回到倚翠院来,金杏又琢磨着徐盈盈方才说的那一席话,原是想让她把信拿回来然后设法儿使侯爷看见,还说到时夫人若是疑上是她做的了,也容不下她了,便会给她寻个去处,又或干脆在徐家给弄个活计来让她做,那时她母女二人也能在一处了。
如此这些话听着倒像一回事,只金杏却看得明白,这哪里又是什么好事儿了?
头一则,听她娘说,徐家那些婆子丫头的月钱每月只不过四五百钱,而她在这倚翠院中上月就得了一吊钱,自还不算夫人高兴时随手另又赏了几百钱,且夫人待下人也随和,点心瓜果等吃食也常赏与这院内的一干丫头婆子。
想到这里,金杏又想起一件来,之前逢新年家去时才听她娘提起,原来徐姑娘那日给她娘请医开方的费用到头却是徐姑娘母亲扣下了她娘好几个月的月钱先给垫付了。
至于这二则,金杏隐隐觉得徐姑娘虽口上说得好听,只怕那心里另存心思吧,想作侯夫人,也不拿镜子来照一照!
想来想去,金杏先找到她表姐翠莲试探着问了一问,听见果真有丢信一事,而翠莲这时又随口问她昨儿到房中有没有将那案上面的书给搁回架上,金杏听了,心下不由跳了跳,就先给胡乱应付了过去。
待回到下房中,思忖了半日,终在掌灯后,金杏来到夫人房外,又央着翠莲同她一道进入房来,将徐盈盈拿了信这件事回与了夫人。
紧接着又把徐盈盈对她说过的那些话给复述了一遍,最后赶忙又跪下发誓道:“若说了谎,现不得好死!只我实在不知,那书里头原夹着信,就…就给放回书架上了,要…要是知道,我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