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莲两人正要带着这丫头去吃午饭,谁知这丫头把才赢的钱掏了一些出来,递给了她二人。
“你这是做什么?” 湘儿笑道,又把钱给推了回去。
“我赢了钱,自然要还你们啊。” 那丫头忙把手背在身后,不肯接过钱来。
湘儿扫了一眼那一二百钱,又笑说道:“好像多了些,不过你就自已收着吧。人出门在外总要有几个钱带在身上,这样心里才踏实一点啊。”
“可是你们还带着我顽,头几盘又给我垫了钱,我…”
不等这丫头说完,翠莲就催着快些走,一面又笑说:“我才去瞧了一眼,今儿厨里做了干蒸鸭,还余下一些,咱快去吃吧。那肉啊,烂如泥,可香了…”
待吃过饭后,眼见那屋子里现用不着人服侍,湘儿和翠莲两个便又带上那丫头去院子后头逛了逛,直到有个丫头来说徐姑娘要回去了。
才回了来,正碰上徐盈盈从屋里头出来,瞧见那丫头,徐盈盈笑着走上来便说:“你这丫头就可劲儿顽吧,还不快来谢过阿竹姐姐留你吃了饭!”
那丫头依言上前向卢宛竹谢了谢,徐盈盈就欲带她离开,临走时,又打量了一眼卢宛竹那脸上已算不上显眼的伤痕,笑道:“姐姐好生再养一养吧,想是不出三日,应该一点儿也看不出那痕迹了。”
卢宛竹还欲送她出去,只徐盈盈又说:“姐姐不用送了,叫个丫头来引路就是。诶…对了,我竟忘了,怎么这半日不见绣扇那丫头?”
“她呀,家里父母给许了人家,前儿不久作了新娘子呢!” 卢宛竹因笑道,一面心中又想,虽没见过那户人家,但听孙婆婆说是她的一门亲戚,人品倒也靠得住,只孙婆婆前儿些个又家去了,听说是有了个小孙女儿要照看。
听了后,徐盈盈忙笑着说:“姐姐怎么不提早说与我?这样我也好给那丫头添上一份礼啊…”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徐盈盈方作辞而去。
待翠莲将人送出门去,卢宛竹便虚掩了门,又转步来至游廊上,看了一看笼中鸟雀,又给添了食水,调逗了一回雀儿,方欲走回房时,忽听架上那只鹦鹉嘎的叫了声,紧接着又传来清清脆脆的一声“娘亲”。
卢宛竹还以为是小姑娘睡中觉醒了来找她,只往两边瞅了瞅,小姑娘没见着,倒瞧见那人倚着柱正向她这里看过来呢。
“你何时来的?” 这个人还真是走路一点都不带个声儿,卢宛竹心里这样想着,一面又开口问。
只不待男人说话,又有一声“娘亲”传了来,语音听着也嫩生生的,再一循声找去,原是出自那鹦鹉口中。
卫持直起身,几步走过来,以手扣了扣那架子,似是漫不经心向那鹦哥儿说了句:“她可不是你娘亲。”
话音刚落,偏那鹦哥儿接着一连声叫了好几个“娘亲”,颇似小姑娘素日言语时的音韵,卢宛竹看着,不觉笑了笑。
卫持又教了那鹦鹉几句话,只鹦哥儿瞧着对男人爱搭不理似的,甚至最后扭过头去,嚷了几句:“好烦,好烦,好烦哪!”
卢宛竹在一旁看着,禁不住失声笑了出来,也上前去将平时小姑娘常挂在口边的一些话念与鹦哥儿,谁知那鹦哥倒跟着有声有色的重复了几遍。
“它倒也会看人下菜碟了。” 卫持轻笑了句。
“许是它喜欢小姑娘多一些呢。” 卢宛竹亦笑着答了一句,又回头看向他道:“要进屋里去吃杯茶么?”
男人微点了点头,便随她往房中走去。
一进屋来,他就自往榻上坐了,卢宛竹先叫人去沏茶,然后向沐盆中洗了手,方走了过来。
才欲坐下来,就瞧见他手上拿着她正在做的一色针线活计,像是仔细端详着,她忙要伸手拿回,他却往旁边一避,指着那活计上刺的一群戏水鸭,又笑说道:“怎么不是鸳鸯呢?”
“不过一时胡乱绣的,原只是给小姑娘做的一幅扇面。我算着再有一月,这天气也就慢慢热起来了,不过也是打发时候儿,刺得并不算精巧,也就一个玩意儿罢了…”
趁着说话时,她便将那活计从他手中夺回,又收起来给搁在了另一边。
坐着方吃了一口茶,卢宛竹忽又想到之前门外那一件,便向他问起今日在府门外阶上的那人。
“你说他?还能是谁,你就没猜到?”
“真是那一位王爷么?”
看他点了一点头,卢宛竹想了想,又问:“只如今出了那么一档子事,他会罢休么?”
“你觉得呢?” 卫持手中把玩着茶杯,像是笑了一下,反问她道。
卢宛竹略想了一想,就摇了摇头,那么一件事大约放在任何人身上,少不得也会又羞又恼,况且那人又是那样的身份。
只思及身份一事来,她不免又回想起了些许过去听到的流言碎语,也就是关于那位南宁郡王的身份之谜。
她想得正些微出神时,倏而听他问:“你在想些什么?”
“哦,也没什么,就…” 将要说出口时,她随即回转过神思,忙住了口。
卫持看她打住了话,因笑道:“就私下闲时说一说而已,或许我就知道呢。”
“真的?可是…会不会不大好?毕竟那人…”
卢宛竹望着他稍顿住口,她依稀记得前几年都中茶楼里对这件事也是谈东道西的,一时之间揣测纷纷,但又不好过于搬来明面上讲,而且当时书肆里也出了不少这样的书,她也看过一些。
“毕竟什么?你是指…那人到底投的什么胎?”
他好似从她的话里听懂了几分言下之意,遂又点破道:“原来你想问这个,不过大抵也不是什么问不得的,毕竟宫里宫外有些人只怕心里早有了一个答案。只那个人吧,投的什么胎呢…”
她略睁大了眼,正要听他往下说,只这人突然止住了声,笑的一脸散漫的兴味,又向她招了招手,道:“你过来些,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