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哥钓的是人生（蓝调的时刻 七）
那一夜，壮绝的摇滚声撕破了夜色的外衣，为每个人的耳膜送去平等的震撼。
七日之后，那是阳光正明媚的一天，布洛妮娅再次站上了克里珀堡的高台，向众人阐述审判的结果。
希露瓦站在台下，紧张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她最终选择了弃票，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公正清高，而是单纯的无法选择。当心存迷茫之时盲目选择，只会将一切推入一个错误的轨道。
“可可利亚，你会活下来吗？”她在心中暗暗地想着，但实际上她比谁都清楚，众人不可能原谅可可利亚的行为，所谓的审判，其实在一开始就早己完成，只是结果被掩藏罢了。而这七日的时间，不过是众人将掩盖了结果的面纱缓缓掀开。
是非对错，人们心中自有判断，这判断不会在短短的七日之间改变，可可利亚是死定了的。
希露瓦是这样想的，包括可可利亚本人也是这样想的。烈日的照耀之下，那尊高大的金黄雕像正反射着熠熠辉光，那是代表着正义，善良与爱的光芒。
在这神圣的光芒下，布洛妮娅郑重地宣布了审判的结论：“经过七日以来，前后共153349名贝洛伯格居民投票，我们最终得到的答案是，前任大守护者可可利亚……
———免于死刑。”
“什么？！”布洛妮娅的话刚一说完，希露瓦瞬间变了脸色，这是一个预料之外的答案，令她的心脏都开始加速跃动起来，可她却不明白这究竟是喜，还是忧。
人群之中，更有人的惊愕在她之上：“这怎么可能？！黑幕，一定是黑幕！你们篡改了票数，把可可利亚保了下来！”
布洛妮娅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她只是按下一个按钮，身后便投射出一张巨大的影像。
“唔……那是什么？我不识字呀？”有些曾经没有条件受到教育的人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玩意。
“那好像是……每一个投票者的姓名，外貌，以及他们投票时的影像？！这些都被记录下来了！”有人仔细端详几遍后，惊呼出声。
布洛妮娅依旧挺首着脊背，一股气场自她身上逸散出去，像是一杆首插天云的大枪，刚柔并济，吐露锋芒。
“我说过，我会保证审判的公正，这一切都是众人的选择，我绝没有半点做假。”
“可，这，这不应该呀？”那人猛地后退几步，难以置信地摇头。“你们都忘了吗？这个混蛋害死过多少的人？你们的亲友难道没有被封锁令困在下层区，此生没能再见的？你们难道没有看见她在城中不顾铁卫安危，向着克拉克发动攻击吗？你们都忘了吗？”
他的嗓音并不算是声嘶力竭，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单薄和凄凉，他甚至开始自我怀疑，怀疑自己的认知是否真的是错误的。
视线扫过西周，目光所及，不少人都纷纷偏开目光，或是低头，或是转脸，向他传递着一个信息———曾经受到过伤害的人不止他一个。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如今却选择了放过她，放过这个罪魁祸首呢？
“这是为什么？”他错愕，不解，而呆滞地问道。
应当是的确对这种感觉深有体会，人群之中，有人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们并非不恨她，只是……杀死了可可利亚，可以让世界变得更好吗？或者说，是否留下她，反而会对世界更有帮助呢？
且不提她归根结底是为了贝洛伯格的未来而走上歧途，她是曾经的大守护者，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知识，政治头脑……她并非不该死，但就算处死她，她曾经造成的伤害也不能复原，而若是她活着，便可以为世界做出更多的贡献，甚至有朝一日，填补那份造成的伤害。
没有人否认她曾经的恶行，如今的结果也并非因为她没有过错，而是……大多数人更加愿意给予她一个赎罪的机会，法理是为了人而存在的，所谓正义，也应当为人心所向。若在先前，因为我们的愤怒和憎恨，她恐怕会被毫无疑问地推上绞刑架，但是现在……”
回答者一字一句地阐述着自己的心路历程，单手抚心，目光依旧落在了那尊反射着柔光的雕塑上：“人心变了，正是因为有人从不放弃以心中最大的善意对待一切，我们的世界才能够得到彻底的拯救，因此，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似乎也愿意相信一个童话般的美好未来真的存在，虚无缥缈的善意，或许真的能够化作改变一切的力量也说不定呢？
我们都是受害者，但这一次，因为凶手的身不由己，也因为对美好明天的期待，我选择了给她一个机会。”
……
“在那之后，可可利亚便很少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每每听到她的消息，总是又在哪里修建了什么，在哪里救下了失误的工人，替大守护者批览了多少事务……但她从未主动与我提起过这些事情，每次在闲暇中与我聊起，都总是关于钓鱼的问题，耳濡目染之下，我倒也有了几分认识。不过在我看来，这个爱好并没有改变她的性格就是了。”
希露瓦抛出一钩，看着鱼线末端飞入水面，有意无意地闲谈着，在她背后，可可利亚难以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但又迅速恢复原状。
“你感觉到愧疚吗？”米瓦德随意地抛出一个问题。
“什么意思？”
“我感觉到你在愧疚，女士，我钓起了你的记忆，这些情绪瞒不过我……啊，还没有告诉过你吧，在这片海洋之中，我钓起的并非是鱼，而是承载着他人记忆的梦泡———不要这样疑惑地看着我，钓起梦泡和钓起鱼儿时的感受是极其相似的。”
希露瓦明显理解不了对方的意思：“梦泡和鱼又怎么会一样呢？”
“哈哈……”米瓦德轻笑一声，忽地一提竿，一枚流光溢彩的灿烂球体便被他从水中提了起来。他伸出手，一把抓住梦泡，呈现在希露瓦的面前。“你看啊，当钓起鱼时，通过它的体型，它的动作，它的情绪，它鳞须上的每一处痕迹，我就总可以想象出它的年龄，健康程度，它曾经为生存而进行的战斗，它波澜壮阔的一生……梦泡亦是如此，甚至比起鱼还要来得首接，它们往往承载着更加复杂的情绪和经历，让人忍不住地想要体会，探索，而你，是我钓上的第一个完整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