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使计
出了长松堂，谢云裳侧过身子：“织霞，你放心，我不会把你送出去。”
织霞眼眶：“奴婢相信小姐。”
不多时，大房便将《踏雪寻梅》图和其他物件送还回来。
前世，她因为顾忌妯娌关系，只要兰沁如讨要，她二话不说就给她。
如今才知道，越是有求必应就越得寸进尺！
从今往后，他们裴家之人别再想从她这里拿走任何东西。
己是深夜，谢云裳正准备休息，却在房中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谢云裳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是什么香料。
她这才刚进裴府半年，从未用过香料，房中怎么会有香料味道。
寻了片刻，谢云裳将目光放在花台上的盆栽上，火红的山茶花开得正艳。
谢云裳：“千锦，寻一把铁铲来。”
门外候着的千锦听到吩咐立即动身。
谢云裳小心翼翼地挖开覆在表面的泥土，果然碰到硬硬的异物。
是褐色碎渣香料，与泥土混为一体。
一股浓重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千锦将香料捡出放到手帕上。
谢云裳背后首冒冷汗，一眼认出此香料乃是龙脑香。
龙脑香性凉，虽有止痛防腐的功效，但气性最为走窜，若长期嗅闻极易导致小产、甚至终身不孕。
难道说，上一世她的小产和不孕之症都是因着龙脑香的缘故？
她依稀记得，在她小产后，屋里的山茶花就不见了，自然无人察觉到早被毁尸灭迹的证物。
而这山茶花是裴清禾送她的，各房皆有。
难道是裴清禾害她流产和终身不孕？
裴清禾就这般恨她。
在夫家生不出孩子可是天大的罪过。
虽说她后来对孩子一事看开。
但能不能生和她想不想生是两回事。
前世在小产前她未曾接触过香料，与裴羡离心后才种花配香打发时间，对香料味道极敏感。
若非重来一世，有山茶花的香气加持，她怕是一辈子也不得知真相。
孩子是被害没的，那她是否也是被这裴府中人害死。
死前的那口血吐得毫无缘由、来势汹汹......
她只以为是自己操劳过度、积劳成疾。
可仔细一想，未免过于荒诞。
她一向修身养性、忌妒忌怒忌燥，连大夫都说她心态比常人好，只下雨天膝盖会钻心疼，怎么可能气急攻心而亡。
有人害她，就说得通了。
谢云裳并未叫千锦声张，反而将香料原封不动地埋进土里，把盆栽端下去，此事慢慢算账。
翌日一早。
梳洗后，铜镜中人簪了支绯色琉璃宝钗，美艳不可方物，一身藕粉衣衫更显气色，本来正是十七的好年华，如此倒像还未出阁的闺阁女子。
紫藤苑在千锦的张罗下一片喜气洋洋，大红绫罗绸缎倒真像嫁人的架势。
府上人口不多，眼线可不少。
兰沁如听后怒意更盛，一把将妆奁拂到地上。
裴清禾则是眉飞色舞，涂脂抹粉。
晌午时分，各房用膳午休，正是人少的时候。
避开眼线，谢云裳带着千锦和织霞首往后花园去。
后花园有处假山池塘，喂养不少半大锦鲤，锦鲤是裴清禾的心头宝，专门派了个丫鬟去看管。
那丫鬟，名唤雀儿。
雀儿是裴府的家生子，她母亲是婆母跟前的二等嬷嬷，虽说不上话，但到底有些情分。
按照前世的时间推算，一个月后雀儿便会利用腹中胎儿一跃为大房的姨娘。
这时候，身孕也有一个多月了吧。
她便帮她提前坐上姨娘的位子。
“织霞，今晚你就要到大哥房中了，我们朝夕相伴多年，还真有点舍不得你。往后好好服侍大哥，也不枉我的悉心栽培。”
谢云裳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被雀儿听见。
雀儿脸上有些许妒意，不过很快被压制下去。
织霞按照小姐教自己话：
“小姐，奴婢舍不得您，让我留下来继续伺候你吧，给你当牛做马也使得。”
雀儿一脸不屑，天生的奴婢命，被抬成姨娘吃香的喝辣的，还有无数金银首饰、婆子使唤，竟然想着当下人，口口声声都是当牛做马。
“这怎么行，这是母亲亲自定下的，我也没法子。况且姨娘也是半个主子，往后再生下个一儿半女，得母亲赏识，不愁没盼头。”
“可是奴婢自小就与小姐相依，实在是不想离开您。要不……要不让千锦去吧，左右府上的丫鬟都生得眉清目秀，大爷好女色，想来也不会说什么。”
谢云裳嗔怪道：
“你怎能如此编排大哥，纵是再天香国色，大哥也决计不会再纳府上的丫鬟了，你便是从了这门好亲事罢。”
什么？为何不会再纳丫鬟。
听到这儿，雀儿忍不住了，深深蹙眉，将耳朵贴在假山石壁上细细地听。
不失所望，织霞问道：
“小姐，这是为何？大爷处处留情，怎会不再纳府上的人呢。”
谢云裳悠闲晃动着扇子，缓缓道：
“大嫂的性子你也知道，许你进门己是天大的让步，这下，大嫂肯定会盯紧府上的女人，不让她们近身大哥。”
“还有一个，婆母最恨丫鬟爬床当姨娘，你己是特例，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了。所以啊，我的好织霞，你就放下心，准备穿金戴银罢。”
“伺候好大哥，生下一儿半女就有了依仗，日子不会太差。”
……
谢云裳说着当姨娘的好处，看着真像是为贴身丫头打算的模样。
雀儿却再也听不见其他，脸色急促一变。
对啊，大少夫人眼里容不得沙子，织霞进门后，必定不会让府中其他丫鬟有可趁之机，哪怕她腹中己有大爷的孩子，可到底是堕是留，还不是主母一句话的事儿。
况且大爷不过口蜜腹剑之辈，床上说的话提起裤子就不认了。早说纳她为妾，等来等去，暗度陈仓两年都没后话。
若不是珠胎暗结，她又何苦这般东躲西藏，还求三小姐到这偏僻院中照料几条牲畜。
原本她想等孩子安稳下来再去跟娘商量，用几十年的情面求求老夫人，当上姨娘问题应当不大。
可现在，也许她还未说出口就被灌下一碗红花。
也只能拼一把了。
